脑子病了。
不然怎么总是想到不该想的人。
难道就因为他舍命救了她，就因为他如今正陷入至亲的痛苦深渊觉得他可怜，还是因为他身上的伤，都是为她而伤？
是最后一个，一定是。
他伤得那么重，都是为了救她。
而他此刻还在医院晕迷不醒，如果她还能在此心安理得的睡大觉，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所以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颜曦原本紧闭的双眼打开了。
接着，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翻出箱子，拿出一条素色的长裙和黑色长薄款毛呢大衣套在身上，扣上纽扣，拿起包和手机，便朝外走了出去。
而就在走进电梯，电梯门阖上的那一刻。
与她毗邻的房间，轻轻打开了。
陆衍骁芹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地上黑色的影子拖得老长，孤单，影只。
“呵......”
陆衍骁轻笑一声，笑声中难掩凄凉落寞。
他仰起头，像是为了阻止什么东西从他眼眶中坠//落。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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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看着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颜曦，冰块脸上快速闪过惊诧，但很快恢复平常。
起身，什么也没说，朝病房外走去。
在经过颜曦时，被她叫住。
“萧先生。”颜曦轻咬着唇，看着他。
萧晨顿下步子，却没有看她。
颜曦抿唇，“你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他。”
“不用了，我不累。”萧晨声音一如既往的凉。
“怎么会不累呢？你又不是铁打的。”
颜曦蹙眉，“再者，明天楚慕离醒来，势必要参加清羽的出殡仪式。
倘若他到时候出什么乱子，还得靠你。所以，去休息吧！”
萧晨脸上的坚持微微松动。
扭头看向床上的楚慕离，好一会儿，才转过视线看着颜曦，“二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颜曦见他这样说，想必是答应休息了。
嘴角轻扯了扯，“放心吧。”
萧晨抿唇，神色不大自然，道，“多谢！”
颜曦还在愣神，他人已经离开了。
颜曦轻动了动眉，叹息。
将病房门关上，朝病床上的某人走了去。
站在病床前看了他一会儿，颜曦才把包放在床头桌上。
继而朝洗手间走去。
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条冒着热气的湿毛巾。
走到病床前，颜曦动作轻柔、认真的给他擦脸和脖子。
神情，是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擦好后，她又去洗手间将毛巾洗了次，出来，将他的双手也擦了擦。
而后才将毛巾放回洗手间出来。
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
颜曦一手搭在床沿，一手撑在脑袋，清清看着他昏睡的脸。
睡着的他，五官清美，线条柔和，像个大男孩儿。
只是他的眉皱着，唇抿着，不快乐。
鬼使神差的，颜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轻轻坐在他身侧的床沿，倾身，细白的指落在他紧蹙的眉宇，微微抚动。
看着他的眉，在她的指下一点一点舒展，颜曦的唇，也不由勾了勾。
却突然，伸出的手被一股大力猛地攥住，捏得她生疼。
颜曦吃疼的抽气，神色惊慌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男人紧闭的双眼，缓缓打开。
黑瞳内，一瞬绽放的冷芒，刺得颜曦大气不敢出。
眼眸仍
是惊愕的不止的看着他。
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颜曦心里很慌，担心他突然发起狂来。
萧晨又不在，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制住他。
即便他现在一手一脚还负了伤。
颜曦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
屏住呼吸，明净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然而，好半天，楚慕离只是握着她的手，同她一样，看着她。
黑润的深潭，有些许茫然在滑动。
颜曦想，也许是镇定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过。
吞咽了咽喉咙，颜曦试着叫了他一声，“楚慕离......”
楚慕离黑眸轻动了下，依然是迷茫的摸样。
虽然他现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总归会清醒过来的。
颜曦一边瞄着他，一边倾身，想去摁墙壁上的按钮，叫人。
却不想她刚挪动了下。
楚慕离的眼神儿突地变得凌厉。
颜曦一吓，登时不敢再动。
“楚慕离......”颜曦讪讪的喊他，“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楚慕离脸庞蓦地染上凶狠，黑瞳内有激涌着疯狂的暗潮。
忽而，他猛地撑坐而起，狠狠掷开颜曦的手。
大手抓开被子，便要下床。
颜曦见状，吓得心神俱裂，冲动之下，她猛地抱住了他。
楚慕离身形微微一僵，但也只是一僵。
而接着，颜曦被他大力甩开。
身体撞到床头桌沿，颜曦痛得小腹痉
挛。
眼花都涌了出来。
却管不着。
再次冲上去，将某个已经嗦下床的男人紧紧抱住。
楚慕离眼眸发狠，声线如野兽嘶鸣，“放手！”
“......楚慕离，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现在的事实，可是你不能这么伤害你自己。”颜曦固执的反是将纤瘦的两条胳膊收紧了。
楚慕离根本听不进去。
右手如铁爪般扣紧颜曦的胳膊，猛地一个使力，颜曦便再次被他甩了出去。
狼狈不堪的跌倒在地，颜曦的胳膊肘和膝盖撞到地上火辣辣的疼。
可眼看着某人已经拖着受伤的腿，如英勇的将王般，孤绝的朝门口走去时。
她狠狠心，咬紧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像一只不屈的小强，跑上去，纤弱的胳膊从后紧然缠住他的腰，“楚慕离，你别走，你先冷静一点，你现在受伤了，你这个样子要去哪儿？？”
圈在他腰上的手腕被他狠戾扣住。
颜曦绝望，很显然，她的话，他还是听不进去。
身子被他第三次甩出去，颜曦感觉身体撞到地上，每个部位都在疼。
看着他走出去。
颜曦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办。
只好站起身，跑到床头桌拿着包飞快追了上去。
然而，他并没有如她所想走出医院。
而是朝......医院底层的太平间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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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每个医院都有这么一个地方，盛满了悲伤和死亡。
颜曦不紧不慢的跟在男人身后，鸦雀无声，凉风嗖嗖的阴森环境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双手环抱着胳膊，颜曦看着前面蹒跚挪步的男人。
心揪不已。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儿，可是即便两人隔有一段距离。
她仍能感
受到男人身上散发而出的焦躁和急迫，以及那种从骨髓深处迸发而出的哀凉和戚殇。
终于，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
颜曦亦跟着停下。
当看到他现在所站的房门时。
颜曦眼泪刷的一下掉了出来。
那间房，是他最后见到楚清羽......尸首的地方。
他之所以来这儿，是来找楚清羽的吗？
看着他推开门走进去。
颜曦心尖儿慌颤，小跑了上前。
跑到门口，颜曦欲往前挪的步子，硬生生止住。
双手死死捂住嘴，不敢让自己放肆哭出声来。
此刻空旷下的房间里，男人双手痛苦的抱头，蜷缩在地上。
空气里，是他从喉咙深处嘶发而出的低鸣声。
眼泪模糊了视线，颜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耳朵所听见的。
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帝王的楚慕离......哭了！
喉咙像是被塞进了木塞，颜曦张着唇，发不出一丝响声。
可心里的难过和疼意，却是真真实实的。
不忍再冷眼看下去。
颜曦放下手，朝他缓缓走了过去。
忘了此刻所处的环境的恐怖，颜曦坐在他身边，手试探性的搭上了他的胳膊，轻轻拍动。
她不知道她这样能不能起到丝毫作用，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面前的男人，是脆弱的，也是痛苦的。
他的脸上和脖子处，都因为极力压制着某种更为深沉的悲痛而青筋鼓凸。
他充盈着红血的眼眸，涨红不已。
牙关紧紧咬合，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绝望的声音。
“楚慕离，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他的隐忍，让颜曦心口揪疼。
忍不住紧紧握住了他抱着头的手。
“嗯......”一声短促的嘶声，隐忍不住的从他唇间吐出，而随后的声音又被他死咬着牙关阻截在了咽喉中。
颜曦哽咽，“楚慕离，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
猩红的液体从他眼中涌出，可他依旧不发出一点响声，在跟他自己，做着困兽之斗。
颜曦眼泪跟着他狂涌，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让整个固执的男人放任自己释放情绪。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缓慢的，侧躺下身体，从后紧紧抱着他。
不管以前，也不论以后，她希望，这个悲伤难熬的夜晚，可以陪他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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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昨天通知错了，今天加更，八千字。姑娘们阅读愉快，木木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