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么,好大的口气。”庞八一摇了摇头,抽出烟来径自点燃,眯眼望着张逸夫,“干了几十年的专家去搞北漠,都不敢说计划能面面俱到,你哪来的这个信心?”
张逸夫抬头看了看这位,眉色也终于紧了起来。
老兄,你讽刺够了没有?你级别高我耸是应该的,见耸猛踩就不对了吧?
再看看四周,好么,都是自己人,你真的是没意识到处境。
让了你半个小时,不让了,就冲你这德性,基建司长也是你的极限了,老子也不怕得罪你了。
“庞司长,你打断了我六次。”张逸夫抬手道,“你可以事先规定禁止我发表个人意见,你现在让我闭嘴,我立刻闭嘴可以么?”
“哎呦?还闹情绪啦?”庞八一直接呛出了一口烟,面朝旁边的岳云鹤,指着张逸夫道,“岳部长,还是年轻吧?还是年轻吧?”
“不尽然。”岳云鹤其实也对庞八一如此鲜明的导向有所反感,“小庞啊,我们前两年的三溪论证,比这个激烈,也比这个尖锐,同志们的想法如此不一致,身份如此悬殊,尚且遵从基本的你来我往,你说完了我再说,咱们电力部的环境,怎么都该更稳当一些吧?”
庞八一眉色一紧,怎能想到老岳竟然帮这小子说话了?
他好歹也不是个莽人,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这便抬手道:“看在岳部长的面子上,你继续说吧。”
“好,我说完了,你再批评我。”张逸夫就此说道,“刚刚庞司长说我资历尚浅,妄自尊大,这当然说得过去,我一路做的每一个工程,都比常规工期提前了30%,甚至50%的时间完成了。我的经验就是告诉我,事在人为,你使劲抓,就能快些,当然这也不是光靠使劲就行的,超临界这种事光卖力气没用,要提前把该谈的都谈好了,谈透了,再一鼓作气干下去。庞司长可以批评我这是盲目乐观,有点儿小成绩就自以为是,但说到底,负责这个工程的是面前的段总,一切事宜有段总把关,而我们这三位的职责,更多的是去抓具体的事,我自信一些有什么不好么?我自以为能管理好手上的事有什么不行么?不然怎样?我大谈困难,把工期定为五年?如果三年完成就是本事,五年完成也是功绩?领导们,像我这样提效率,往身上揽压力的人,还能找出来比我更实诚憨厚的么?”
在座两个人,听到实诚和憨厚都乐出声来。
贾天芸是忍不住窃笑,秦勇是老一辈艺术家的那种伟岸微笑。
退一步说,不管张逸夫这个人有多贼多脏,但把工期定短,还真的就是实诚憨厚。一般领导下任务,都是务必多久之内完成,然后下属哭,完不成啊!多给个半年吧!这样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像张逸夫这样直接表示可以更快的,还真就是傻实诚了。
庞八一听见贾天芸的笑声,看着张逸夫道貌岸然的神色,搞得头皮发麻,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恨恨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
“当然,我这些乐观估计也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自信。”张逸夫转而聊起客观状况,“下半年我搞煤耗的时候,跟华北电建的同志也合作了很久,我本人,现场工地合作也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很多新设备,新技术都是我没听说过的,没见过的,我这才知道,为了包括北漠在内的后续大工程,电建的同志们提前几年就开始着手准备,引进了几批先进的施工设备,也送出去培训了一批人才,就施工技术和施工设备方面,咱们对情况的认识实际上都已经有所落后了。不仅如此,电建同志们的热情和积极性也十分高亢,相信将这些情况考虑进去后,只要先期计划流程尽量全面合理,一年零八个月,也就是20个月的工期不至于到荒唐的地步,据我所知不少电厂开工20个月就可以试运行了,更何况现在技术有了这么多革新。”
张逸夫话罢,顿了两秒,示意自己说完了。
庞八一没打算说什么,只是望向段有为那边:“段总,你负责,你看呢?”
“北漠这种规模的工程,我们没有经验,20个月,是有点紧,中间可能会出现咱们预料不到的困难。”段有为很快点了点头。
“是吧。”庞八一拍手道,“没干过基建的人就是不懂,真的一开工,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最夸张的一次,我们挖着挖着挖出一个墓穴,工人也不敢继续挖了,赶紧找考古的人来,人家研究了一下,说可能是哪个皇帝的真陵,得保护好慢慢挖掘,然后他们挖了一年,最后确认是假的!活活耽误了咱们一年!就这些情况,小张考虑的到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