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又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而最痛苦的等待莫过于等死,你心怀忐忑,你坐立不安,你终于认命的放弃挣扎,洗净了脖子乖乖引颈受戮,然而那始终悬在头顶的刀却迟迟不肯下落。
终于,在管默言几乎就要被这漫长的等待折磨到崩溃时,才愕然的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花执念早已经消失了踪影。
她有些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壁,空荡荡的房间冷意蔓延,不知道这一次当他离开之后还会不会回来,颓然的躺回床上,她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壁顶,一时间竟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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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这些日子睡得太多,所以纵然她双眸紧闭,极力的想坠入梦乡,但偏偏就是心似微尘,清明若曦,全无半点睡意。
脑袋里跑马灯似得闪过无数个或新或旧的画面,有些是一闪即逝,有些则是入木三分,这些纷乱的画面充斥在脑海,好像有千军万马尘土飞扬的踏过,引得她太阳穴一阵阵的跳痛不已。
也不知道是何时,她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似乎格外的绵长,但却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迷雾,她衣不遮体,赤足而立,孤零零的站在白雾之中。
白雾弥漫,遮天蔽日,管默言置身其中,茫然无措的像个刚出生的婴孩,不辨方向,无法思考,像个无头的苍蝇般四处游荡。
如同误入轮回之路,没有尽头,找不到出口,前所未有的恐惧深深的摄住了她的心,可是她越慌乱,越不安,越焦燥,便越是寻不到出路,脚下深深浅浅,她一路踉跄,跌跌撞撞,手脚并用的样子狼狈不堪。
突然耳畔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音极轻,好似凤羽飘飘然下坠凡尘,明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是又清晰无比的钻入她的耳中,清冽的嗓音泛着丝丝的凉意,是寒光照铁衣的孤寂,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哀伤。
莫名的,管默言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痛之余她竟猛的坐起身来,急促的喘息了好半响,她才稍稍安抚住胸腔内那颗剧烈撼动的小心肝,本能的抬手向额间拭去,触手可及的一片冰冷濡湿。
回想起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管默言低垂的眉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这梦来得委实怪异,梦中自己明明全无所觉,然而此刻又无比清晰,若她没记错的话,那片永远都走不出的白雾,名为——梦障
梦障,顾名思义便是由梦而生的魔障,施法者用结界将其魂魄囚在梦中,而被困者只要一日出不得梦障,便会永远沉睡不醒,此术看似轻飘,实则却需要极高的修行,首先囚魂就是一大难关,尤其被囚之人的修为越高,想要囚其魂便越难,而一旦陷入梦障的人,再想出来只怕是难比登天。
脊背不自觉的泛起密密麻麻的寒意,不是直到现在才开始后怕,而是因为这梦障之术恰是管家密不外传的二十四绝技之一。
又与管家相关,该死!上次在昆仑派时,就是被管家人莫名的救了兰儿出来,如今竟又来了个习得管家上乘秘术的人,管家秘术只有管家传人才能学,她娘固然疼她,然而这世间又有多少个同她一样偷偷习得管家秘术的人呢?
说是梦障,可是管默言又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似是略有些不同,按说她就算再不济,也凭着自己这天生聪颖一点即通的脑袋将管家的所有秘术学了个七七八八,怎么刚刚竟会完全走不出那片梦障呢?
尤其是最后传入耳中的那一声叹息,明明陌生的很,却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也正是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叹,将她推出了这片梦障,可这个是谁?为什么要帮她呢?又是谁几次三番的对她出手?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太多的疑惑难以解答,绕来绕去绕得管默言又是一阵头疼,这个人实在诡异得可怕,虽然自己如今已是半点法力皆无,但它竟然能在堂堂魔王的眼皮子底下对自己下咒,法力委实不可小觑,更别说这里还有个管家传人自家老娘在此坐镇。
这个人,够嚣张,管默言突然轻轻扯动了嘴角,她或许不必急着寻找这个人了,依着它惯常的行事风格,或许用不了多久它自己就会寻上门来。
正在管默言一脸森然冷笑时,耳畔间却突然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响,待得听清这声音的来源之后,她苍白的小脸顿时染上一抹可疑的烟霞。
从醒来至今,管默言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一来是她痛得发晕,根本吃不下,二来是她每天三顿的被花执念逼着喝那个鬼东西,恶心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哪里还有半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