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荆轲刺秦王开始,便已经昭然于世的规则,此刻看到的人,不管是各国使者,还是南平官员,甚至是南平帝本人,却都同时选择了遗忘。没有人觉得,崔子轩靠南平帝这么近,就会将他挟持或刺杀什么的。
……也是,博陵崔氏那是什么门第?被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同时寄以厚望的崔子轩,他的性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要贵重过当今任何一个帝王!这么一个身份贵重的人要是行刺的话,那才叫用玉器砸石头呢。
在所有人的忽视中,崔子轩一直来到南平帝身前才站定,他很是随意地伸手入袖,在里面掏摸起来。
同样,这个动作换成了任何一个人做来,都会令得南平帝的护卫们格杀当场!可做这个动作的是崔子轩,南平帝身后的护卫们那是眼也不抬一下。
崔子轩掏了半天,从袖中掏出份文书来。只见他将那文书客客气气的双手捧到南平帝面前,说道:“崔某这里有一样东西,还请陛下过目。”
南平帝紧紧盯了崔子轩一眼,也没有通过太监便伸手接过那份文书。
南平帝展开文书阅读起来。
只是一眼,南平帝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慢慢看完后,南平帝瞟了崔子轩一眼,脸色铁青地说道:“怪不得崔郎入朕的皇宫也如入无人之地,原来是有备而来!”
南平帝这话含着极力压制的怒意。
他脸色极是难看,语气也很不善,崔子轩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不对一样,平和地回道:“陛下过虑了!”
南平帝死死地盯着他!
崔子轩含笑与他对视!
……
片刻后,南平帝慢慢向后靠去,他收起脸上的表情,沉声命令道:“来人!”
“在!”
“给崔公子备座!”
四下众人:“……”
突然而起的喧哗声,仿佛是最刺耳的讥嘲,打得南平帝的脸好生疼痛。不过他虽然脸色都沉得出水了,却终是收起了身上的杀意。
殿中还在喧嚣,崔子轩垂下双眸,他似乎与南平帝之间从无嫌隙一样,拱了拱手后轻轻悠悠地说道:“多谢陛下的宽谅——不过赐座就不必了,在下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带走我走错了地方的妇人。”
崔子轩转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姜宓面前,朝着她手一伸,极是温柔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姜宓慢慢站起,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就这样,她的小手被他的大手紧紧包着,一步一步朝殿门走去。
殿门很近!可是姜宓每走一步都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在这种僵硬中,在度日如年中,姜宓终于走到了殿门口。
一直到他们出了殿,里面的南平帝也没有说什么话,姜宓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也许是刚才隐忍太过,姜宓这一放松,便是双腿一软。
就在她极力站直时,突然的她身子一轻,却是整个人被崔子轩拦腰抱起。
……天空上,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中空,四周燃烧的火把光衬得崔子轩那张白衣映衬下的脸如玉般俊美,如雕塑般深邃。
突然的,姜宓看痴了去。她怔怔地看着月光照耀下崔子轩眼中的神采,竟是从母亲过逝后,第一次感觉到那久违了的幸福!
因为幸福,姜宓的眼眸莹光流转。
因为幸福,她的唇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渐渐轻扬。
因为幸福,姜宓忘记了这里还是南平宫中,竟是希望这一段路能够天长地久地走下去。
崔子轩也察觉到了姜宓的眷恋,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是他的唇角,这时扬起了一抹极轻极浅的笑意。
从殿中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其实只有几百步的距离,可这几百步,竟是走出了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良久良久,当姜宓被崔子轩放上马车,当他自己走到驭座上坐好,开始驱动马车朝宫外驶去时,姜宓猛然惊醒过来,她掀开车帘看着夜色下崔子轩那白衣如雪的身影,低低问道:“崔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