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远给他安排的是全医院最好的病房,设备和环境都是顶级,住院费不必说一定很贵,展心仪没有细问过,只是在看到那张长长的缴费清单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咂了咂舌。
“嗨,心仪!”顾真一见到有人来就想动弹,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夸张地皱起眉头,呲牙咧嘴地叫唤。
护工见有人来,交代了声便退出了病房。
不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展心仪和顾真两个人,倒是显得有些空旷了。
“伯父伯母呢?”展心仪把手上新买来的芝士蛋糕放到了顾真的床头,环顾了眼病房,好多人送来的各种补品快堆积成小山,但顾真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让阿远先安排他们回去了,家里的生意还需要照顾,还有我妈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这儿天天就是哭,还不如让找个借口哄她先回去了。”顾真关了电视,两眼放光地看着展心仪带来的蛋糕。
“还是心仪你最了解我,那些护士医生什么的快烦死了,整天这不可以吃那也不能吃,连看电视都要管,我快要无聊死了,阿远又忙都没时间来陪我。”
“医生也是为你好啊。”展心仪拆开蛋糕,切了一小块放到顾真面前的小餐桌上,明明和白石远一样的年纪,快三十岁的人了,却总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蛋糕我也是偷偷带来的,让人知道了我又要挨骂。”
“谁敢骂你跟我顾真讲!敢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顾真瞪着圆鼓鼓的眼睛,他因为做手术剃了一半的头发,脖子上戴着厚厚的石膏,鼓着眼睛的样子像一只生气的小章鱼,展心仪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欺负我的人……”展心仪仰着脑袋貌似认真地在记忆里搜索起来,“好像除了白石远,也没有其他人了。”
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要替她做主的顾真一下子气势弱了下来:“如果是阿远那就算了。其实你不用天天都来看我的,要是阿远知道那货肯定又要给我脸色看。”
“我每天来他都知道的。”展心仪解释说。
“还是生病好啊!”顾真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道,“你不知道阿远最近对我的态度有多好,哼哼,从小被他欺负到大,风水轮流转,这回总算轮到我了!”
展心仪苦笑,无语地扶了扶额,恐怕白石远和她一样都是太容易背负罪恶感的人,因为顾真是开着自己的车子才出了车祸的,所以总是感觉是自己害了顾真。
展心仪和他一样,如果她早点告诉白石远,也许那天顾真就不会开着坏掉的车子出去。
好在万幸的是顾真保住了一条命,不然,展心仪可能要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
“心仪,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顾真咬着沾满了奶油的塑料勺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展心仪。
他很少这么严肃,展心仪的神经不由得紧绷,点了点头:“问吧。”
顾真问的,正是展心仪最不想听到的问题:“我听靳扬说,我出事那天,他们在地下车库里的录像带里看到了你,还说阿远因为怀疑是你动过车子所以才……”
“你觉得呢?”展心仪颇有些无奈地笑笑,打断了他,反问道。
顾真歪着僵硬的脖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摇了摇头,他一向都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人,脸上忽然没了笑容的时候会显得有些老气:“虽然不知道心仪那天下午去地下车库做什么,但我相信心仪不会这么做的。”
展心仪舒了口气,被人信任的感觉总是美好的。
很庆幸,虽然她前半生注定颠簸流离不会太平凡,但一路上总不乏像顾真、米娜这样真心待她的朋友。
“谢谢你相信我。”
“其实阿远也不相信是你做的,但阿远那个人你知道的,容易冲动,而且死要面子,往往一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儿,过后还死不承认,反正从小到大他都这样,欺压过我之后,每次都还得我一边哭着一边向他求和好。”
展心仪已经可以脑补出两个小孩闹矛盾,一个一脸的高冷,另一个挂着两筒鼻涕委屈的要死还得跟他道歉的场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放心,阿远一定不会随便误会人的,他已经让靳扬去调查那天下午所有出现在地下车库里可能看到点什么线索的人了,我相信只要阿远想做的,他一定很快就能做到。”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病号服的人,反倒安慰起展心仪。
白石远下班之后顺路经过医院,来接展心仪的同时顺带探望顾真,一推开门看到二人肩并肩背对着门口坐在一起,正看动画片看得出神。
看着和谐的画面,白石远颇有些无力地叹气,为何老天总是在他身边安排这些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