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琱连滚带爬地从泥水地上站起来,一把扶起逍遥子。
只见他的肩头上,正陷着一支翎羽长箭,箭头已经深深扎入皮肉之中,伤口处泛着鲜红的血,随着熊琱抬起的动作,伤口挣裂,腥膻的鲜血顿时狂涌得更急。
而逍遥子原本白皙的脸,此刻透着带着青色的惨白,他双眼紧闭,两只眼窝凹陷进去。
熊琱不敢随意再挪动他,他抬起头,慌乱地打量四周,就在刚才,他们穿过了大片的旷野,然而大方向并没有错。
他记得,师父刚才说过,要一路向南。
虽然,他并不知道,南边有什么,而他们又为什么要往南边去。
现在唯一要紧的,就是活命。
只有活下去,才能去思考别的事情。
远处苍茫天地,远远望去,像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此时此刻,熊琱更加思念上官岚,如果她在这里,凭她的医术,还有她的聪明才智,淡定镇静,一定能够想得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来。
“师父,醒醒!”
熊琱忍着心头的苦痛,重新低下头,呼唤着逍遥子。
那匹救命的黑马则一直持着跪立的姿势,马首晃了晃,伸出有些粗粝的舌头,也在不停地舔舐着逍遥子冰凉的脸颊。
“师父啊!”
熊琱的心里一紧,许久都未滑落眼眶的热流仿若决堤,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无力将他瞬间击垮。
上官岚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新拜的师父再撒手人寰,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面前传来一连串咳嗽,熊琱止住眼泪,呆呆地瞪大眼睛,一张虽然惨白,却风姿俊秀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任凭愈发滂沱的雨浇在自己的身上,逍遥子咳嗽了好一阵,才艰难地开口道:“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说罢,他伸出手,从一棵树下的草丛里,摸出一小段树枝,含在口中,一闷声,将那箭硬生生拽了出来。
血喷了一下,逍遥子连忙控穴止血,这一手他之前在义庄用过,算是驾轻就熟。只是可惜了一身的白色长袍,此刻已经被血水泥水污染了一身,前襟与下摆多处撕裂,颇为狼狈。
见他无恙,熊琱急忙站起,握着缰绳,牵过黑马。
逍遥子扯下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襟,随手在伤口处包扎好,用手撑着剑,站了起来,走到黑马前,他伸手摸了摸马首。
此马果然神奇,晃晃头,立即打了个响鼻儿,前蹄不断踏着,似在催促二人。
“它跟随我也有几个年头了。”
说完,逍遥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前方披荆斩棘,这一处地势不高,不过杂草丛生,又因着大雨滂沱,两人的脚下十分泥泞。
熊琱牵着绝影,踏着逍遥子的足迹稳稳地跟在后面,两人的脚印重叠,一路蜿蜒向前。
“师父,为何锦衣卫的人会盯上我们?他们究竟是为你而来,还是为我而来?我看得清楚,为首那个,就是跟我同吃同住了多日的一个奴隶,想不到,他为了任务,竟然也能熬下来那非人的生活……”
侥幸逃过一劫,此刻,熊琱极为不解。
他从来都没有和朝廷打过交道,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不明白为何会被这群人追杀。
难道,是师父和朝廷有过节,引来了杀身之祸?
熊琱在心头暗暗思索着。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一直在朝着前走的逍遥子猛地收住脚步,转过身来,一脸古怪地看着熊琱。
“怎么,怕了?若我说,跟着我做徒弟,今夜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你可后悔了?倘若后悔了,你走便是,喏,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就此别过,如此最好!”
他提起长剑,剑尖一指。
熊琱懵住,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令师父如此不悦,甚至还说出了这种话。
他急忙跪下,连说不是。
“师父,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会永远跟着你,学成剑法,为心爱的人报仇!”
熊琱目眦欲裂,说到此处,已经是声音哽咽,眼圈发红。
逍遥子不为所动,仍旧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熊琱,慢条斯理地问道:“报仇?说来听听,这天下之大,你的仇家又是哪一个?”
他猛地抬头,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九道山庄!终有一日,我发誓,我要屠尽此地,一把大火,烧它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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