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上的牡丹十分之大,几乎有那些细纱堆出的宫花一半大小,若是戴在头上,就会格外显眼。簪子上的牡丹一共有两朵,互相依偎着,一朵是粉色的芙蓉玉雕琢而出,一朵则是那明澈的紫玉,被底下翡翠叶子衬托着,两朵牡丹晶莹发亮,剔透逼真。
“怎么样,这簪子好看吗?”明华公主的声音似乎是从云端飘了过来的一般,有些虚无,可却又听得那般清楚,慕瑛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是,很美。”
簪子很美,美得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看到这两朵相依相偎的牡丹,她仿佛见到了深宫里那个孤孤单单的人。
他曾对自己说过,这深宫里没有谁懂他,他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现在他有了好几个绵福,难道也没有人懂他?她的手指抚摸过牡丹花簪,花瓣冰冷,没有一丝热度,让她本来已经渐渐温热起来的心,又慢慢的冷了下去。
“阿瑛,怎么了?”明华公主笑眯眯的看着慕瑛,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笑着凑了过去:“这簪子难道入不了你的眼?”
“母亲。”慕瑛将盒子关上,脸色如常:“这簪子太贵重了,慕瑛是配不上了。再说,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簪子摔到地上碎了,慕瑛便是万死莫辞其咎。”
明华公主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个小继女竟然如此果决,她分明知道这簪子是谁送的,可她却这般坚定的拒绝了——换上旁人,谁不是欢天喜地的接受下来?
“阿瑛,你仔细考虑下,毕竟这赠簪之人非同寻常。”明华公主轻轻将手覆在慕瑛的手背之上,一阵温暖从她的掌心传了过去,伴着她低低的声音:“你心里清楚得很,是不是?这可是他的一片心意,听说,这花样都是他亲手画的,让司珍局去做。”
慕瑛站在那里,没有出声,心里头百味陈杂。
她与他,中间究竟还是隔着一道鸿沟,想要跨越过去,谈何容易!
这道鸿沟里,不仅有赫连铖的后宫,更有她的父亲慕华寅。
明华公主嫁入慕府,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打的是什么算盘,慕瑛现儿也能揣测一二,而这些年来,从明华公主身上,她便能看出,赫连铖并未放松对慕华寅的戒备,万一有一日他要拿慕府开刀,可曾考虑到过她的感受?
这支牡丹花簪子,若是戴到发间,那便是有如千钧之重,她承受不起。
“母亲,我还是用你送的簪子罢,母亲是我敬重的人。”慕瑛拿定主意,嘴角含笑:“母亲,你就不必推辞了,这些年你在慕家辛苦了,慕瑛心中感激。”
明华公主一怔,定定的望着慕瑛,不再说话,此时就听门口有人低声道:“公主,高国公府的大夫人与大公子来了。”
慕瑛惊诧的抬起眼,没想到高启来得这般早。她匆匆忙忙朝明华公主行了一礼:“母亲,慕瑛先回自己房间换礼服去了。”
“你与高大公子自小便认识,又何必这般避嫌?”明华公主笑了笑:“只不过你要守礼,我也不强迫你,回去罢。”
汉人的那些礼,都是虚的,明华公主对于那一套规矩,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慕瑛快走两步出了门,就见大丫鬟领着一位贵夫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了几个婆子丫鬟,再往后看过去,便见一袭白衣胜雪。
“高大夫人安好。”慕瑛走下石阶,朝高大夫人行了一礼,含笑道:“高大夫人今日来参加慕瑛的及笄礼,慕瑛实在是感激不尽。”
“哟哟哟,说得这般客气作甚?你的及笄礼,我自然是要来的,只是我那公主外甥女也是今日及笄,我只能先过来道贺一声,便要去宫里的。”高大夫人满意的打量了一眼慕瑛,心里头琢磨着,这般水灵的人儿,又十分能干,听说小小年纪便已经学着打理慕府中馈,若是能娶了进门,那她也就放心了。
“高大夫人抬爱了,既然还要去宫里,就不必来慕府了,慕瑛何德何能,竟然让夫人这般忙碌。”慕瑛弯了弯膝盖:“母亲在里边等着夫人呢,慕瑛还要回屋理庄,暂且失陪。”
“你去你去!”高大夫人眉开眼笑。
慕瑛才走开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阿瑛!”
她转过身来,就见高启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只匣子。
“阿瑛,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你打开瞧瞧,可否喜欢?”高启将匣子递了过来,眼中殷殷吗,全是期盼。
小筝将匣子接了过来,放在那只金丝楠木的匣子之上,朝慕瑛看了一眼,慕瑛点头:“打开。”
匣子盖打开,里边有一把梳子,还有一支看上去很质朴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