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叶一愣,这个声音,这种执拗的腔调,似乎这两天才听过,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现实中有哪个医生或者病人和她这么说过话。是谁呢?这种熟悉感……
“你不要冲我们吼!我们是医护人员,我们要求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病人负责!你的手术风险性是非常大的,没人签字我们怎么给你做手术?谁敢担这个责任?”坚持的声音响起,这是与花小叶同为古教授弟子兼助手的医院正式医生陆如柏声音。
陆如柏其人花小叶这段日子已经十分熟悉,属于古教授已经从业的弟子中相当受教授首肯的一个,为人颇有乃师之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对自己也是颇多照料。陆如柏是极少对病人发脾气的,看来这个病人气得他不轻。
唉,医院其实经常遇见这样的情况,病人一个人来就医,或者是被无关的人送来,一时找不到家属签字。一般如果病人神智清醒而病情又紧急的话,病人自己签了的情况也常有。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陆师兄会这么坚持呢?
但是一台手术各自有分工,每个人的职责是做好自己的事,不应该干涉别人的业务。古教授既然安排陆师兄去做病人及其家属的沟通,那花小叶就要赶快去做其它事。至于签字到底怎么签,那是陆师兄的业务范围了。
花小叶正要匆匆从病人准备室的门前经过,那熟悉的声音又大声地响了起来:“谁要你们担责任了?我说了我自己签!我本来就是个瞎子,手术就算失败难道还能更瞎?拿来!我自己签!”
花小叶浑身一震,愣在了门口。
陆师兄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好,我允许你自己签。你看不见,我一条一条读给你听,不懂的我给你解释。你不要再激动。现在平静下情绪,否则对待会儿的手术会有影响。”
可是病人显然并没有陆如柏那样镇定的功夫,他依然在发怒:“我不要听!快点拿来我签字,然后马上给我动手术!我眼睛疼,我等不了,我不要听!”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病床边响起,语调是难得一见的气恼:“现在等不了了?那这十几天你干嘛去了?你说做手术就做手术?我们医生不需要准备吗?护士不需要准备吗?”
病床上壮硕的小伙子从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浑身僵硬,喉咙里发颤:“你是……”
花小叶凶巴巴地打断他:“我说了,我是个医生!现在闭上你那张犟嘴,乖乖听我师兄的!他让你听你就听!他让你签字你就签字!他让你平静,你就不许有一丁点儿的激动!待会儿让我在手术台上看见你心跳快了一点点儿,看我手术完了怎么收拾你!”
陆如柏、护士长和先前就在这里的几个医护人员一时呆愣住,话说这个实习小师妹平时顶顶乖巧可爱,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难道那都是假象,其实只不过是老虎没发威?
花小叶几句话说完,这才注意到大家怪异的脸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陆师兄,那我先去老师那里了啊!”然后逃也似地跑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陆如柏最先回复,首先看一眼床上的病人。唉,这小师妹也太莽撞了。帮师兄虽说是一片好心,可你看这病人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这一醒过神来,想起自己好好的忽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训了,那还不得比刚才更激动啊!
陆如柏无奈地咳嗽一声,放软了声音替花小叶给病人陪不是:“不好意思啊!刚才那是我一个实习的小师妹,年轻气盛,脾气急了点……不过她平时不这样的,她这也是为你着急。真的,她说的话虽然凶,但都是为你好……”
陆如柏无语啊,好好的病患教育,成了给病患道歉了。这个小师妹啊!
然而让陆如柏更加无语的是,他苦口婆心地说着,病人好像一句都没听到。病人脱离了呆若木鸡的状态之后,好像又开始神游天外了:“实习医生?她果然是医生吗?她叫什么名字?”刚刚还在大喊大叫的病人已经看不出一丝暴怒的影子,一脸单纯地脸朝着陆如柏的方向,孩子般认真地问着。
“啊?呃,她姓花。”陆如柏不敢告诉他全名。
那病人眨眨无神的双眼,忽然笑了:“难怪叫飞花呢,原来她就姓花啊!”
一个小护士忍不住插嘴:“她不叫飞花,她叫花小叶。”
陆如柏瞪那多嘴的小护士一眼,小护士猛地反应过来,吓得赶紧低下头。话说花小叶刚才那一通对病人的训斥,那可是绝对违反规定的。万一这病人事后找花小叶的麻烦可怎么办?陆如柏收回眼神观察病人的神色,却见病人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一脸的满足,嘴角还挂着笑。陆如柏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以听我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