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铁弗部随同者亦有上位巫祭,这种方式极难伪装,我大梁若是真如此做,一旦事情曝光,丢的将是大梁的颜面,而且让外界见到我大梁之虚弱,起到反效果。
如果认为对方使团羊入瓮中,以高境修为镇压,那么这就是毫无疑问的对使团下手,无异于宣告战争,那是我大梁不愿看到的。太浩盟看似联盟,但都是宗门的联合,平时口称团结一致,可真要是这种俗世国家交战,最多调停,各方又哪里真愿意介入这泥潭,付出鲜血的代价。”
杨晟点头,俗世兵争之上太浩盟不去掺和,免得吃力不讨好,徒增不测因果。但好像如何瓜分他们瓦屋脉这寄人檐下肥雁上面,倒是异常积极,因为好处多多,而反噬应该也不大。当然,他们是这样认为。
“当然,现在唯一要当心的,就是都令史此举,算是得罪了王家,还有左丞张道林,因为和开国伯联手,是他一手促成,你代表蜀山横生枝节,必然成为他眼中钉。”经历方才一幕,章戍已然彻底把杨晟当做了自己人,所以出言提醒。
杨晟笑道,“我这算什么,债多不压身?”
章戍这才想起来,眼前此人可是直接和七里宗结下大梁子的人物,他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不,大人这是英雄出少年。”
……
不管章戍的捧哏如何,现实的问题仍然需要面对。杨晟和青荷在馆舍套间内住下,而今日无论聚贤殿还是鸿胪馆,大概都被这件事给震动了,两人安顿下来,青荷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枚圆形石头,握在手中,轻轻闭眼,只看到那枚石头缓缓从内部明亮起来,让原本黑色不起眼的圆石,竟然因为内部的光亮而转为透明,而后珠子晃亮着,呈现出微亮的橙色。
这是青荷下山,其师石山长老给她的一件随身之物,名为算天珠,一日可以启动一次,启动之后,可以推测持珠人是否置于“被观察”的地步。
如果是橙色,那就是持有人并未被直接观察到,但是有一些气机和目光有所指向,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譬如像他们这样,置于房舍之中,被墙壁挡住了观察者。他们身份敏感,想必此时即便夜里,也有人在监控着他们所住的这个馆舍。
而如果珠子变成红色,那就代表着持珠人被直接观察到,这枚算天珠能够探查到石山长老那个级别的修行者的“注视”,这珠子也能帮助他们知晓,自己是否处于高境修行者神通的掌控之中。
眼下看到珠子的颜色,青荷将珠子收回,道,“我们要将今天得到的信息和外围的祝师兄,修远他们互通有无,他们应该比我们更早来到梁都。”
他们是装模作样坐得公主车驾,沿高速驿道到王都,祝青衫修远玄睿一行可是通过人世桥,早应该落脚布置完毕。
杨晟点头,“今天的信息很重要,一并告知他们,说到底,我还是被正阳公主给摆了一道,谁知道她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拉拢王家,一手是想通过我拉拢蜀山,等在前面的还有铁弗部要把她拉过去做压寨夫人这件事,这可是大活,让我来聚贤殿之前,她可是一点没透露。不过我既然到了聚贤殿,这种事就是避不开的,大师叔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历练,历练就是主动迎上这些事。不过正阳公主给我挖了这么一个坑,我需要的报酬,当然要更多一些,她要为我们寻找妖祸之源,付出更多。”
“那现在我就联系修远。”青荷拿出了一枚鸟篆。
杨晟道,“你把此间事情告诉他们,顺便告知他们,在外面把今天馆内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最好能让大梁的那些士子读书人知道,把王家客卿如此荒唐之事,尽可能不讳夸张的传出去,而且给他们一个地址。那女子已经被送往了书院的后乐斋,事后书院就会将她隐姓埋名,以避今日事端。”
青荷微微一愣,旋儿明白为什么杨晟要把章戍方才告知他的隐秘公然宣扬出去,“你是想要书院尽全力保人。”
“我们已经得罪开国伯,那这件事就不妨闹得更大,书院说面对开国伯的势力,对方可能事后泄愤的防不胜防,只有七成把握可以掩护她,我救下的人,书院不上心,那我们就逼他们上心,明日这件事发酵起来,我听说大梁还是血气方刚的读书人,那么这些士子们还可以集体去那地方验证走访那女子际遇,采访慰问一下当事人。”
青荷道,“这么一来,开国伯也会投鼠忌器,反倒是不敢真正对她下手。”
杨晟点头,“有祝青衫师兄在,我倒是不担心玄睿他们做了这事之后会被查出来,能保证他们一直处于暗处,既然我们来了梁都,那就把一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梁都内部的动静越多,就越能让很多事情露出端倪来。”
杨晟透过窗户,看着深色的外景,一轮悬于雄城之上的月亮。
既然来了,就把梁都翻个底朝天,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