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混了太多的血,所以他们从发色到瞳色都很随心所欲,肤色有变化也很正常,长得丑更不是问题,何况施无为还不丑。
当然,最大的问题当然是他的皮肤。不过没关系,英国私生子的历史比国教的历史都长,没有人会觉得奇怪的。
就像代教授说的那样,没有人对他的身世感到奇怪。相反,因为他这奇怪的身世,在这艘船上竟然十分受欢迎,当他和代玉蝉去甲板散步时总有人前来与他搭讪,等到他们为了给代玉蝉壮胆开始去餐厅用饭,来与他们坐在一起的人就更多了。
施无为的事也更加有了流传的途径。
他对他的身世“讳莫如深”,只肯似是而非的讲述,绝不肯多提一句姓名或地名。不过他对自己将去的学校倒是没有隐瞒,当即收获了一家校友,父亲和儿子都是约翰公学的毕业生,当听说施无为是通过叔叔的推荐信才能去约翰公学上学时,又牵扯出了代教授——德黑蓝先生。
那位父亲立刻露出“原来是熟人”的笑容,哈哈大笑:“原来是天鹅小子。”
那个儿子也仿佛听到了熟人,对身边好奇的客人解释——天鹅小子就是在寄宿学校里把天鹅用枪打下来烤着吃的一个俱乐部里头一个这么玩的部员,他开创了历史。
夫人与小姐们都露出了心疼天鹅的悲伤神情,男士们都在笑,似乎都想起了自己上学时做过的疯狂事。
因为是熟人,显然关系就更加亲密。
那个父亲问:“你的叔叔在中国?”
施无为:“他在中国许多年了。”
那个父亲摇摇头:“那他一定赚了不少钱。”
施无为:“叔叔说他赔得更多。”
大家又笑起来。
等施无为和代玉蝉离开之后,男士们转去吸烟室,这个父亲又把天鹅小子德黑蓝的往事讲了一遍,最关键的是:他也是个私生子。
那个父亲神秘的讲:“他的母亲是一位中国公主。”
有一个男人说:“我听说伦敦街就有中国公主。”
那个父亲摇摇头,他说:“这个是真的。天鹅小子是个漂亮的男孩,看到他就能想像出他的母亲有多美。”
船停了十天就起航了,它本来应该停满一个月。
代玉蝉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船在渐渐离岸,她还看到许多小船在追这条大船,在不远处的码头岸边,还有人像下饺子一下扑通扑通往水里跳,拼命往这里游过来。
他们是想也坐上船,偷渡到英国去。
这艘船是一艘方舟。
她现在就坐在方舟上,而她的家人全都留在了岸上。
她真的不是一个背叛者,一个逃兵吗?
施无为和她站在一起,两人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陆地,只剩下海水。
他说:“我们回船舱吧,继续学拉丁语。”
拉丁语是一种非常偏门的语言,所以,英国上流社会的男士们似乎都以擅长这种偏门的语言为傲,似乎他们就是要装成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来证明自己的头脑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虽然并不强制人人都会,但会拉丁语确实也能偶尔刷一下时髦值。
施无为在这方面当真是天才。祝玉燕借了石静宜当时跟神父学拉丁语的全部学习资料,施无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就可以当代玉蝉的老师了。虽然他还需要继续学,但教一个从来没学过的学生却够用了。
在代玉蝉又一次陷入离乡之痛时,繁重又枯燥的学习确实能帮她从痛苦中暂时解脱出来。
他们在房间里学习,偶尔才去餐厅用一次晚餐,进行一下社交。
船并没有坐满。船长表示这一次停留的时间太短了。
“都怪那些日本猴子。”船长在餐桌上抱怨道,“他们实在是贪得无厌。”
再次听到日本的消息,让代玉蝉和施无为的心中都很不舒服。
回到房间后,代玉蝉说:“燕燕第一次见到日本人时就对他们抱有强烈的敌意。我早该知道,日本人不是好东西!”
她到现在才体会到和燕燕一样的感情。
施无为:“我们会回来的。等我们回来以后,就跟大家一起打败日本人,把他们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