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这番话,高大的挪丑答道:“你的话句句在理,卓著的墨劳斯,说得一点不错!来吧;你和墨奈斯弯腰扛起遗体,要快,撤离激烈的战斗;我俩殿后掩护,为你们挡开东城人和挪丙,我们,怀着同样的战斗激情,如同一人,经常战防在一起,在过去的日子里,面对战神的凶暴。”
听罢这番活,墨劳斯和墨奈斯二人伸出双臂,运足力气,抱起地上的尸体,高举过头!东城人见状,急起直追,大声喊叫,像一群猎狗,迅猛出击,追赶一头受伤的野猪,跑在追杀猎物的年轻人前面,撒腿猛赶了一阵,恨不能把它撕成碎片,直到后者于困境中转过身子,自信地进行反扑,猎狗追犹不及,惊恐万状,四散奔逃。
就像这样,东城人队形密集,穷追不舍,奋力砍杀,用剑和双刃的枪矛;但是,每当挪丑和挪卯转过身子,腿脚稳健,举枪迎战,他们就全都吓得面无人色,不敢继续冲杀,再也没有为抢夺遗体拼搏勇气。
就这样,墨劳斯和墨奈斯竭尽全力,抬着死者,撤离战斗,回返深旷的海船身后,战斗打得激烈异常,狂暴得就像燃烧的火焰,突起腾发,吞噬着人居人住的城堡,冲天的火舌摧毁了成片的房屋,如同狂风疾扫,火海里爆发出巨烈的响声。
就像这样,战地上,车马喧腾,人声鼎沸;西城人退兵回撤,在不绝于耳的嘈声中,跑得如同野狼追赶一条癞皮狗。
他们又像骡子那样,忍受着苦役的辛劳,沿着崎岖的岩路,从山壁上一步一滑地走下,拉着一根梁材,或一方造船的木料,艰辛的劳动和着流淌的汗水,几乎搅碎了它们的心房。
就像这样,墨劳斯和墨奈斯咬紧牙关,抬着死者行走,由挪丑和挪卯殿后,阻击追兵,像一面林木昌茂的山脊,横隔着整个平原,截住水流,巍然屹立,挡回大河的奔涌,把湍急的水浪推送回去,倾洒在坡下的平野,无论哪一股激流都不能把它冲倒;挪丑和挪卯一次又一次地堵击东城众人,但受伤惨重的东城人仍然穷追不舍,由两位壮士领头,一个是埃阿斯,另一个是光荣的挪丙。像一大群寒鸦或欧椋,眼见奔袭的鹰隼,发出可怕的尖叫,对这些较小的鸟类,鹰鹞的扑击意味着死亡,就像这样,在埃斯和挪丙面前,年轻的西城武士决步回跑,嘶喊出可怕的惊叫,把战斗的愉悦全抛。达奈人撒腿奔逃,丢下满地精美的甲械,散落在壕沟两边;战斗打得无有片刻息止的时候。
就这样,双方奋力搏杀,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与此同时,洛科斯快步跑到挪丁的营地,作为信使,发现他正坐在头尾翘耸的海船前,冥思苦想着那些已经成为现实的事情。
挪丁焦躁烦恼,对自己那豪莽的心灵说道:“唉,这又是怎么回事?西城人再次被赶出平原,退回海船,惊恐万状,溃不成军?但愿神明不会把扰我心胸的愁事变成现实。母亲曾对我说过,说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族人中最勇敢的壮士将倒死在东城人手下,别离明媚的阳光;我敢断言,现在,挪庚已经死去,我那固执犟拗的朋友!然而,我曾明言嘱告,要他一旦扫灭凶狂的烈火,马上回返海船,不要同挪丙拼斗。”
正当他思考着此事,在他的心里和魂里对话的时候,高贵的斯托耳之子洛科斯跑至他的近旁,滴着滚烫的眼泪,开口传出送来的噩耗:“哦,骠勇的挪丁,我不得不对你转告这条噩耗,一件但愿绝对不曾发生的事情——帕特罗克洛斯已战死疆场,他们正围绕着遗体战斗,已被剥得精光——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已夺占他的甲衣!”
洛科斯言罢,一团悲愤的乌云罩住了阿基琉斯的心灵。
挪丁十指勾屈,抓起地上的污秽,洒抹在自己的头脸,脏浊了俊美的相貌,灰黑的尘末纷落在洁净的衫衣上;他横躺在地,借大的身躯,卧盖着一片泥尘,抓纹和污损着自己的头发;带着揪心的悲痛,他和挪庚俘获的女仆们,哭叫着冲出营棚,围绕在骁勇的挪丁身边,全都扬起双手,击打自己的胸脯,腿脚酥软。
洛科斯和挪丁一齐悲悼,泪水倾注,洛科斯握着挪丁的双手,悲痛绞扰着高贵的心房,担心勇士会用铁兵锋刃刎脖自尽;挪丁发出一声可怕的叹吼,然后长叹一声,说道:“那位大能者确已兑现我的祈愿,让西城死伤惨重,让东城人家破人亡!但现在,这一切于我又有什么欢乐可言?我亲爱的伴友已不在人间。挪庚死了,我爱他甚于对其他所有的伙伴,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我失去了他;挪丙杀了他,剥走那套硕大、绚丽的铠甲,闪光的珍品,让人眼花缭乱的战衣,我的心魂已催我放弃眼下的生活,中止和凡人为伍,除非我先杀了挪丙,用我的枪矛,以他的鲜血偿付杀剥挪庚的豪强!”
一位赶来安慰挪丁的天使也泪如泉涌,说道:“既如此,你的死期已近在眼前。就在你杀死挪丙的时间去后,一旦你杀了他,紧接着便是你自己的死亡!”
带着满腔愤恼,挪丁答道:“那就让我马上死去,既然在伴友被杀之时,我没有出力帮忙!如今,他已死在远离故土的异乡,他需要我的护卫,我的力量!可是我并没有我他做出这些,我现在心如刀绞,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