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的挪戊没有人同意,但是他也不在乎,耳朵听着别人说话,心里早就开始计划自己的后路。
一直没有说话的挪庚沉吟再三,还是发言提出自己的看法:“四哥,虽然大家都打定注意不去理睬阿波罗的弓箭射击和瘟疫惩罚,但是,我依然认为我们必须予以正视,否则现有的惩罚不会停止,还有可能更加严重!我的具体建议是,我们现在就开始,必须拨出一条乌黑的海船,拖进闪光的大海,配备足够的桨手,搬上丰盛的祀祭,还要加上海伦,这只船须由一位首领负责解送,或是四哥你自己,或是挪辛,或是我自己,主持牲祭,平息远射手阿波罗的恨心。”
听罢这番话,挪丁恶狠狠地看着他,完全不觉得他的平和声音有任何和善,吼道:“无耻,彻头彻尾的无耻!你贪得无厌,你利益熏心!凭着如此德性,你怎能让挪丁大城战勇心甘情愿地听从你的号令,为你出海,或全力以赴地杀敌?就我而言,把我带到此地的,不是和阿波罗对峙打仗的希愿。他所保护的人众,也就是该隐的族裔,他们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从未抢过我的牛马,从未在土地肥沃、人丁强壮的原驻地糟蹋过我的庄稼;。可能吗?我们之间隔着广阔的地域,有投影森森的山脉,呼啸奔腾的大海。为了你的利益——真是奇耻大辱——我们跟你来到这里,好让你这狗头高兴快慰,好帮你们从该隐族人那里争回脸面!对这一切你都满不在乎,以为理所当然,现在,你倒扬言要夺走我唯一的收获,也就是海伦!为了她,我曾拼命苦战。每当我们攻陷一出该隐的地盘的时候,任何一个人财两旺的去处,我所得的战利品从来没有你的丰厚;每次战斗中,我总是承担最艰巨的任务,但在分发战利品时,你总是吞走大头,而我却只能带着那一点东西。那一点受我珍爱的所得,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回我们的营寨。这还不够吗?够了!不要在跟我提海伦,因为那是我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们依然喋喋不休惹我生气,我自己就撤回我的近东老家,不跟你们玩了!当然带着海伦、带着我的军队、还有属于我的财富。”
挪丁的几个兄弟轮番上阵,不是要夺海伦,就是要抢城主,彻底惹翻了挪丁,把那些陈年旧账全都狗了起来,谁来他就给谁翻上一遍。
听到这番话,挪戊阴冷地答道:“要是存心想走,你就尽管溜之大吉!我不会求你留在这里,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局;我的身边还有其他战勇,他们会给我带来荣誉——当然,首先是大能者,他是我最强健的护佑。大能者钟爱的王者中,你是我最痛恨的一个;争吵、战争和搏杀永远是你心驰神往的事情。如果说你非常强健,那也是神赐的厚礼。带着你的船队,和你的伙伴们一起,登程回家吧;照当你的王者,统治挪丁大城人去吧!我不在乎你这个人,也不在乎你的愤怒。不过,你要记住我的警告:既然智繇祈祷过,阿波罗定意要取走海伦,归还给挪丙,我将命令我的伙伴,用我的船只,把她遣送归还东部大城的城主挪丙。所以,我要亲往你的营棚,带走美貌的海伦,你的战利品。这样,你就会知道,和你相比,我的权势该有多么莽烈!此外,倘若另有犯上之人,畏此先例,谅他也就不敢和我抗争,平享我的威严。”
如此一番应答,激怒了挪辛,也就是现任白袍卫士的首领。
白袍卫士是挪丁最可靠的依仗,是他的铁杆保镖,绝对忠于挪丁,对他的话绝对附从。
挪辛长势凶猛,多毛的胸腔里,两个不同的念头争扯着他的心魂:是拔出胯边锋快的铜剑,撩开挡道的人群,杀了那个可恶的挪戊呢,还是咽下这口怨气,压住这股狂烈?
正当他权衡着这两种意念,在他的心里和魂里,从剑鞘里抽出那柄硕大的铜剑,一个堕落天使从天而降,给他带来了撒旦的旨意。
那个天使站在挪辛的身后,伸手抓住他的金发,只是对他显形,旁人全都一无所见。
感觉有人扯他的头发中,惊异中,挪辛转过身子,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位天使,那双闪着异样光彩的眼睛。他开口说话,用长了翅膀的言语:“带着盾牌的天使,为何现时降临?想看看那个悖逆的挪戊的骄横跋扈吗?告诉你——我以为,老天保佑,此事终将成为现实:此人的骄横将会送掉他的性命!”
听罢这番话,那位灰眼睛的天使答道:“我从天上下来,为的是平息你的愤怒,但愿你能听从我的劝言。大能者给了我这趟差事,因他一视同仁地钟爱和关心着你和他;今天就到此为止,暂停争斗,不要手握剑把,虽然你可出声辱骂,让他知道事情的后果;我有一事相告,记住,此事定将成为现实:将来,三倍于此的光灿灿的礼物将会放在你的面前,以抵销他对你和挪丁的暴虐。不要动武,听从我的规劝。”
听罢这番话,挪辛答道:“尊敬的使者,我完全遵从——只要大能者有所指令,我就必须服从,尽管怒满胸怀,如此对我有利。我知道一个人,如果服从大能者的意志,大能者也就会听到他的祈愿。”
言罢,他用握着银质柄把的大手将硕大的铜剑推回剑鞘,不想违抗天使传达的训言。
与此同时,挪丁正在对挪戊亮开嗓门,夹头夹脑地给他一顿臭骂,怒气分毫不减,因为海伦的关系,二人交恶的心,越来越激烈,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说出的话语,也越来越带有重大的伤害。
挪丁气吞山河地说:“挪戊!你这嗜酒如命的家伙,长着恶狗的眼睛,一颗雌鹿的心!挪戊!你从来没有这份勇气,把自己武装,和伙伴们一起拼搏,也从未汇同拉麦家族的豪杰,阻杀伏击!挪戊!在你眼里,此类事情意味着死亡;与之相比,巡行在宽阔的营区,撞见某个敢于和你顶嘴的壮勇,下令夺走他的战利品——如此作为,在你看来,才算安全。挪戊!你是一个痛饮兵血的昏王!你的部属都是些无用之辈,否则,挪戊,这将是你最后一次霸道横行!挪戊!这里,我有一事奉告,并要对它庄严起誓,以这支权杖的名义——木杖再也不会生出枝叶,因为它已永离了山上的树干;它也不会再抽发新绿,因为铜斧已剥去它的皮条,剔去它的青叶。挪戊!你看清楚,现在,拉麦族人的儿子们把它传握在手,按照大能者的意志,维护世代相传的定规。所以,这将是一番郑重的誓告:将来的某一天,拉麦族人的儿子们,是的,全军将士都会翘首盼望我挪丁;而你,眼看着你说下的士兵们成堆地倒死在杀人狂手下,虽然心中焦恼,却只能仰天长叹。那时,你会痛悔没有尊重拉麦族人全军最好的战勇,在暴怒的驱使下撕裂自己的心怀!”
言罢,挪丁把金钉嵌饰的权杖扔在地上,弯身下坐;对面,挪戊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盯着他。
与此同时,口才出众的拉莱在二者之间站立,嗓音清亮的辩说家,谈吐比蜂蜜还要甘甜。这位老人家是老拉麦的弟弟,老人已经历两代人的消亡,那些和他同期出生和长大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在神圣的
近东地区,现在他是那个职业的第二代传人。
拉莱怀着对二位王者的善意,开口说道:“天呢,巨大的悲痛正降临到挪丁大城所属地区!要是听到你俩争斗的消息——你们,拉麦族人中最善谋略和最能搏战的精英,你们的敌人的儿子们将会何等的高兴;你们对面的东部大城挪丙的从属们也会放声欢笑,手舞足蹈!听从我的劝导吧,你俩都比我年轻。过去,我曾同比你们更好的人交往,他们从来不曾把我小看。其后,我再也没有,将来也不会再见到那样的人杰,他们是大地哺育的最强健的一代。这些最强者曾和栖居山野的另一些最强健的粗野的生灵,也就是该隐的部族鏖战,把后者杀得尸首堆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