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右手的手腕已经僵硬了，轻轻一动就疼，向疏影先给他涂上药膏，接着缠上新的纱布。

“鸽鸽你疼就说出来，不要害怕知道吗？”师师站在他面前不离开，一个劲地叮嘱和关心，总担心他疼又不说出来，就像妈妈叮嘱她一样。

“好的，哥哥真的不疼啦，你放心吧。”

“大象哥哥，你能讲劳伦的故事吗？”窦窦好奇地抱着一本《老人与海》过来，她看是看不懂的，只能由大人讲给她听。

她对这本书好奇极了，今天竟然有这么多人来看这本书，而且她看到了大屏幕上出现好多画，都是大鱼的，还有鲨鱼！看起来这个劳伦很有意思很好玩鸭。

“你想听？”李想问道。

“想听。”师师第一个附和。

窦窦当然也想听，就连向疏影也想听。她已经在看这本书，但是没看完。就算看完了，听原作者讲一讲，或许能看出点深层次的东西。

李想伸手就想接过窦窦捧着的书，但是发现手腕用不了，窦窦见状立刻把书摊在茶几上，她来负责翻，李大象负责边看边讲就行了。

从哪里讲起呢？

李想说：“翻到第54页。”

“哈？”窦窦一通乱翻，“54，54，54在哪里？”

窦窦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呢。

“这里不是有数字吗？你看，现在这里是23，54在后面。”向疏影教导傻乎乎的小朋友。

师师也凑在窦窦身边嘀咕，两人齐心合力，终于翻到了第54页。

李想看着上面的文字，开始从这里讲起。当然不能完全照着书上的内容讲，小姐妹根本听不懂。他必须换成她们能听懂的语言来讲述，把这样一个内敛的故事解剖开来，换成通俗易懂的小白文。

“……你是我的闹钟，孩子说。年纪是我的闹钟，老人说。……”

李想讲着，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下讲去，只是讲着讲着忘了转换语言，不是照搬小说中的文字，但也不是窦窦和师师能听懂的，反倒是向疏影听的津津有味。

关于上面的这句话，李想曾经无数次听小姐姐讲过。

李想曾经对小姐姐说，疾病是他的闹钟。

疾病是他的闹钟，让他知道自己的往后余生有多长，就像看着桌子上的闹钟，一点一点移动，时间在目光所及之处流走，所以每当他想偷懒的时候，只要一看到时间，就心生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紧迫感。

别人22岁读完大学时，李想22岁才刚考上大学，许多人以为他是复读了，其实不是，只是因为他曾经多次因病休学了，没有生病的时间里，他都在争分夺秒地看书学习知识。

那样的日子太苦了，高考对任何一个身心健康的少年都是心力交瘁的，更何况是他这种不健全的人。

但是疾病是他的闹钟，每当他想偷懒，想放弃的时候，这枚闹钟就会跳起脚来嚷嚷，吓人一跳。

你是我的闹钟，小姐姐说。

疾病是李想的闹钟，而李想是小姐姐的闹钟。

高考复习的那段苦日子，小姐姐都是没日没夜的陪着他，陪他看书，陪他做题目，一份模拟卷子复印成两份，李想一份，小姐姐一份，两人一起做题，就像两位赶考的学生。

那段日子，李想因病不能正常上学，所以一直留在家里，为了不落下复习进度，小姐姐就是这样以身作则陪着李想度过的。

终于如愿以偿，李想考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虽然同龄人两个月前已经从那所大学毕业离开了。

和他分到一个班的同学中，有一个才18岁的女生，被人称为是天才，但是在李想心里，她不算什么天才，他的小姐姐才是。

一份卷子复印成两份，李想一份，小姐姐一份，小姐姐的高考成绩有680分。作文满分是50分，她给自己取了30分，就算这样，总分有达到了680分。在李想看来，她的作文应该在40分以上。

一个18岁的人正处在身体、心灵和智力最好的年纪，而一个50岁的女人，无论身体还是记忆力，都早已过了高峰期，更何况，她还要一边赚钱养家，一边照顾儿子，读书方面精力只能投入三分之一，甚至还不到，这样的小姐姐，难道不比18岁的天才少女更加让人敬佩吗？

当然，凡是知道小姐姐事迹的人都对她无比敬佩，虽然知道她的人极其有限，只有李想，以及家里那些目睹他们奋斗过的小壁虎、小蜘蛛、小绿植、小金鱼，和无数个夜晚停在窗外的月亮与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