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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周意外的看她。“看来你对枪真的很了解。”

言曦毫不谦虚的讲：“我熟悉每一把枪。”理论上。她说着看旁边桌上的狙击枪。“M国风行者M96狙击步枪，有效射程1800米，枪口初速每秒853米，它虽然造型丑了些，但射击精度非常高，方便携带，是军队大兵们比较喜爱的一款枪型。”

“那么牙牙你最喜欢的是哪种？”

言曦眼睛扫过琳琅满目的武器室，目光停在立放于黑色桌面的巴雷特重狙。“我最喜欢它。”

“有原因吗？”

“狙击距离最远，狙击力量最强，是反狙击界里当之无愧的王者！”

听她不假思索的赞美与高昂的声音，足可见她对那把枪的喜爱和认可。

白亦周没有看枪，而是看着她肃穆神采飞扬的脸和澄澈漂亮的眼睛。“既然牙牙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言曦啊的一怔，扭头看他。“送……我？”

白亦周点头。“你救了我的一次，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你要喜欢那把枪就送给你好了。”

言曦又扭头看那把摆在桌上，线条冷硬流畅的巴雷特，摇头。“我最喜欢它，但我不适合它。”

“适不适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白亦周走向巴雷特，两手拿起桌上的狙给她。

言曦面对这把修长的大家伙，垂涎欲滴，心痒痒的努力控制自己的爪子，不让去摸它。

白亦周看她挣扎纠结的脸，手一挥扫落桌上的其它枪支，纯熟的架起巴雷特。

言曦见他在调试瞄准镜，连忙喊：“别别别，它是特殊用途狙击步枪，你这一枪别说这墙，万一隔墙狙人就不好了。”

“那换个地方？”

“……好！”

言曦最后还是没有抵抗得住诱惑，跟着白亦周去了室外。

他们来到另一个花园，这个花园比她上次见到的还要大将近一半，已经看不到花园的另一头是什么建筑，奢侈的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此时的言曦注意力全在巴雷特身上，没有留意这么多。

言曦在出了室内后，就从白亦周手里接过狙。

她此时双手抱着巴雷特走进花园，如同一个勇士般，脸上也没有一点儿戏的成份。

枪是武器，是可以夺人性命的，因此言曦从不觉得枪是拿来玩的，所以对它们有种天然的严谨和尊重。

尊重，每个即将在她枪下死去的生命。

白亦周看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笑着讲：“牙牙，你现在真像个女杀手。”

“比起杀手，我更希望自己是个刺客。”

“哦？”

言曦冲他咧嘴一笑。“来去无影，杀人不留痕。”说罢坐地上，将巴雷特架起来。

白亦周坐她身边，看她调整参数灵活如蝴蝶般轻盈跳跃的手指，沉静认真的美丽侧脸，以及她那双专注而迷人的眼睛，便不禁变得柔情。

他有过许多女人，也见过各色各样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连灵魂都这么有趣的人。

他想，他或许找到一个能让他长期保持热情及兴趣的人，现在这个人就在他眼前。

白亦周忍不住伸手摸她头，在她戒备的看过来时镇定的讲：“牙牙，你这么喜欢枪，你先生不会介意吗？”

言曦想了半秒。“他介意。不过枪是枪，他是他，这点他非常清楚。”再怎么喜欢枪，它也无法代替人。

她这意味深长的话，让白亦周微微闪神。“这么说，你喜欢你先生，胜过枪了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白亦周喟然长叹了声。

言曦没空理他的多愁善感，调试好巴雷特的各项参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次实战了。

她真的很喜欢巴特雷这种重狙，可奈何她人矮力气小，加上她心里有把不可替代的狙击枪，便一直没有真正的用过它。嗯……巴雷特的反挫力很足，对一个不太擅长用枪的人来说，这会是场灾难，等下她要装得像一点。

其实根本不用言曦装，她一开枪，后挫的力道差点把她撞翻，疼得她整个肩膀都麻了。

言曦开完枪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爬起来就看瞄准镜，看自己有没有打中。

一千米外的小树杆被打穿了，那就是她瞄准的目标！

言曦心里乐开花，但要极力忍着，把她难受得都快疯了。

白亦周好奇的问：“成绩怎么样？”

言曦特淡定的讲：“意料之中，打歪了。”

白亦周拿起狙，从瞄准镜里看了下。“不错啊，把树打穿了。”

“周爷，我瞄准的是那颗开花的树，不是风景树。”

“那也挺好，至少第一枪没落空。”

言曦：……

言曦拍拍胸前的土，坐起来看他。“周爷，为什么你们都在意这第一枪是不是轮空？”那次戴恩军也对巴图尔讲，第一枪不能落空，必须见血。

白亦周放下枪，思考的反问她。“我们是指？”

“参五也说过。”言曦临时编了个。

白亦周点头。“其实也没什么，这就跟讨个彩头一样。”

“哦。”

“牙牙，你觉得我怎么样？”

言曦脑袋一抽，望着他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周爷你挺好的。”她这也不全是违着良心。“你建立慈善机构，又帮助那么多孤儿上学，你一定会名留青史的。”前面是真的，后面一句是她夸的。

白亦周这样的人会名留，但一定不会青史。

对她这个半真半假的回答，白亦周没有多高兴。“你心里肯定也同时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言曦震愕。“周爷？”

白亦周眺望远处的天边，有几分自嘲的讲：“我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是对是错，可有时候一些事情不是能选择的，我没办法阻止。”白亦周低头看她。“你觉得B国没有我白亦周，不会有下一个吗？”

言曦没回答。

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出学校的女孩了，她知道B国没有他白亦周，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白亦周，第三个白亦周，这里会不断的更新血液，只要一个垮下去，其他人就会蜂拥而上，将这个国家搅得更加动荡不安。

可是她不能回答，因为确实是他才将B国的公民陷入这种境地。她没忘记那个充满蚊子和苍蝇的巷子，那个不吸食毒品就无法给孩子喂奶的家庭，以及就在她身边跳桥的孩子。

白亦周回忆着遥远的记忆讲：“我刚来到这里时，这里的黑暗市场是你想像不到的混乱。各国往来的商人们在这里大肆交易，仗着钱财不仅没有法律，更是连行业基本的规矩都没有，在那个时候每天死去的人就像海鲜市场死去的鱼一样平常。”

言曦还是不说话。

乱有乱的法则，你的出现是规整了混乱，可是你同时也将这些“生意”做得更大，而每天因为你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让言曦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跟自己解释这些事情？

白亦周看她漂亮的眼睛，在她清楚的反射着自己的身影后，淡然的笑了下。“说了你肯定也不信。我平均一年会将赚来的一半钱投进慈善机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救赎两个字，有释然和轻松，想必他真的这么去做了，并得到精神上的一种升华。

言曦忽然信了他的话，对他有了些改观。现在这个乱世谁也不知道出来的是英雄还是魔鬼，白亦周他显然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或许对这个时代及国家来讲，就是最好的存在也不一定。

白亦周深深的望进她灿若惊鸿的眼里，带着无尽感慨与遗憾的柔声道：“我若是能早点遇见你，没有这半处安身之地又如何？”

他这么深情及悔恨的话，让言曦一怔，迅速建立起心里防线，紧崩心弦的讲：“周爷，你这何止是半处安身之地？恐怕是坐拥一城繁华吧？”

“繁华背后是无处安放的孤独灵魂。”白亦周手撑在她身边，缓缓靠近她，离她越来越近。“我一直认为人都是千篇一律，直到你的出现，让我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类我从不知晓充满无尽未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