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种认知,让他心中有些遗憾。
“若是当年初见时,九簪公主可不会如此圆滑。”
九簪将手里的包袱甩上马背安放的动作顿了顿:“没有一个人,一件事会经年不变。”
双白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背影,心中莫名地蒸腾起复杂的情绪,他当然知道这些年她的日子有多不好过,有多难。
他眸光幽微,轻叹一声:“月圆月缺,恰如人间万物。”
九簪扶着马鞍站着,没有回头,清晨的凉风轻轻地掠过她的发间。
双白也没有看着她,而是落在她身边的一株菩提树上,仿佛心思都停留在那碧色含露的叶子上。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默,像是一阵冰凉的晨风掠过他的发鬓,她的耳边。
这种沉默很短,却又仿佛很漫长。
短暂到没有人留意到这种异样,却漫长到足够回忆完这些年彼此间若有若无的交集,或者说那些微妙的物伤其类的情绪。
晨风,轻轻地在彼此发丝、衣袂之间掠过,消散得悄然无影。
九簪背对着他忽然开口:“大叔,今年冬祭你打算给她烧琴还是烧绸帕过去?”
双白一怔,他每年都会给云姬烧些她少年时喜欢的东西,正如九簪每年也都会给阿奎烧些纸钱和酒,他还曾经笑过她的俗气。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战事频繁,烧些书稿也就罢了,她也喜欢读些杂记,你呢?”
九簪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一会,才轻笑:“不烧了,我就要回去了,其实他不会想见到我的。”
说着,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方才转过脸看向他,菱唇微翘,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我走了,后会无期。”
双白看着她,眸色渐深,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仿佛许久,又或许也不过是片刻,他漫不经心地道:“嗯。”
九簪一笑,调转马头,策马向晨光升起的地方飞奔而去:“我们走,驾!”
商队的人马纷纷向双白一抱拳,随后立刻紧跟着她策马飞奔而去。
双白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长街那一头,渐渐升起的朝阳落下迷离的金色光线,像蔓涨的冰凉潮水,却并没有什么暖意,而那一道纤细的身影渐渐地消融在那一片光线里。
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如他生命里那许多过客,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马蹄声也渐渐地远去,湮灭在渐起的喧嚣的早市人声之中。
只剩下冰凉的风和日光。
双白静静地站着,看着远方,周围人,来来去去,说着,笑着,骂着,闹着,孩子的哭闹,女人的吆喝,男子的叫卖声,那么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