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对她说的这番话却由不得人不多想。
“为何?”她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求一个答案。
他轻笑,银眸看向那横梁间破碎的苍天,他的眸子倒映着冰冷的苍天,凉薄而冰冷,:“因为,我从来就不想要这人人都想要的可笑帝位,因为,我从来不在乎这天下任何人,因为……”
他顿了顿,唇角笑容讥诮而淡漠:“因为——我是真言宫活佛。”
谁人见过佛要在红尘万丈之中逐鹿天下?
就算是这天子,也不过是凡夫俗胎,要跪拜在佛的脚下,祈求一个天下太平,万世昌隆。
秋叶白瞬间怔住了,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他说的没错,他是‘神’,是‘佛’,是连天子都要跪伏在他脚下的存在。
他不必登上帝位,便手握风云,杀伐权力场不过还他纵情声色的一处戏台。
这种明明不是人间至尊,却将人间至尊玩弄鼓掌之间的感觉岂非比成为至尊更让人满足?
更何况,这世间从不曾对他温柔以待过,他又何须怜悯世人疾苦?
他还要这天下作甚?
百里初却然低头,冰凉的指尖掠过她的眉眼,银色的眸子似月下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容。
她沉默着,静静地看着他的眼,见他眸光渐渐变化,从凉薄冷戾变得清澈温和,似黑暗的海面上散落的无数月光柔波。
他声音温润亦似昆仑之巅上冰雪消融后的潺潺流水,清澈温柔:“天下万物,大千世界苍生皆在贫僧的眼中,却也皆不在贫僧眼中,唯施主让贫僧看见这红尘纷扰,看见这人间自是有情痴,看见这万物苍生的贪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和……”
他顿了顿,轻叹了一声:“诸般苦,却甘之如饴。”
“阿泽。”她眼眶微微泛红,伸手微颤地握住他搁在自己脸颊边的手。
他收敛了他的心,将那个纯善的少年灵童深深地埋葬,不看、不听、不闻。
这是他的魔障,但谁又知他也是修自己,是修世人的善缘。
禁锢他心中嗜血的魔。
所以他可以悲悯一朵路边盛开被践踏的花草,却也可以将人硬生生地按嵌入石壁,‘超度’他人。
他只活在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
不悲,不喜,不忧,不怖。
她的到来,却硬生生将他带出来,坏了属于他的修行。
让他初识得真正人间百味,便尝人间红尘苦楚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