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洛庭尹脸皮涨红,下意识的手握成拳头,直握到咯咯作响,挥舞起拳头就想冲上前将洛玥痛揍一顿,拳头刚挥起,突然,就像被卸了全身所有力气一般颓然的放了下来,连同整个人都垮了似的,站都站不稳。
这时,洛樱冷笑了一声,目光森然的看向洛玥,幽幽问道:“那你呢,李玥,你的清白还在吗?”
“……”
洛玥浑身一震,脸上的笑跟着就僵住了,眼中闪过一道羞恨的光芒,直直对视着洛樱眼睛。
洛樱的眼睛森冷而又犀利,仿佛穿透她厚厚的冬衣看穿她肮脏的身体,一瞬间,她心虚的垂下头,躲避着她清锐的目光,很快,她便重新高仰起了头颅,脸色难看道:“你什么意思?”
洛樱看到她的反应,相信洛熙光的话八层是真的,她又是一声冷笑:“自己不清白,还有脸来嘲笑别人的不清白,李玥,你若想议论别人,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吧!”
“洛樱,你——”
洛玥本想反驳,又怕她真的知道了什么,万一当众扯出来,最丢脸的人是自己。
洛樱不再看她,快步走到洛庭尹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好了,七弟,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哼!”
洛玥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身上的遮羞布就要被揭开了,冷哼一声,跺脚而去。
洛庭尹一动不动,他的脸色并不比洛玥好看多少,两道英挺而浓密的剑眉几乎要拧到了一处:“五姐姐,我不回去,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刚回来,又有什么事,马上跟我回去!”
洛樱知道他一定是想找高云溪对质,虽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别人不好插手,可是在没有查清高云溪的底细之前,并不能证明洛玥的话就是真的,哪怕洛玥的话就是真的,在她在心里,高云溪还是高云溪,一个人干不干净,不是看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她不能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任由洛庭尹这个莽撞的家伙去找高云溪对质。
这对于高云溪来说,绝对是一个羞辱。
“……”
洛庭尹不动也不作声。
见洛庭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不肯动,她摆摆手让阿凉和裳儿先行回避,凝重了脸色问道:“庭尹,李玥的话你也能相信?她分明就是故意挑拨离间。”
洛庭尹慢慢的垂了下眼眸,眼神矛盾而痛楚的看着洛樱:“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洛樱失望的看着他,声音变得冷冽:“万一她说的是真的,你将如何?”
“我……”
他不知道要如何。
“看来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爱一个女子,难道爱的不是她的心灵,而是她的清白?”
“……”
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女子名节如白纸,一旦沾染上污迹便是脏了,他可以不在乎云溪的出身,却不能真的一点不在乎她的名节。
此生,最让他深以为耻的事就是自己的母亲不顾名节,和洛熙平有私情,还生下了洛婵。
洛樱看着他的眼睛,料定他一时无法回转早已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不要说洛庭尹,换作旁的男子,也找不到几个不在乎的。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叹息声中还饱含一丝沉重:“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准你冒冒失失的跑去质问别人,那样,就算能证明云溪是清白,你和她之间也有了深深的裂痕。”
“……五姐姐,我……”
“好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
“……”
“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仅仅因为所谓的名节就看轻了一个女子,我也会看轻你的。”
“五姐姐,你说的话……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去质问云溪,在这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保证一个字也不会问她。”
说完,他颓唐的转身而去,脚下好似拖着千斤重的大石头,一步一步,走得蹒跚无力。
虽然,他从小就不学无术,但最基本的伦理纲常他还是懂得,若说女子清白不重要,那是骗鬼的话。
不过,现在事情都还不弄清楚,他怎么能激于一时羞愤去质问云溪,五姐姐说的对,就算到时候能证明洛玥是故意诬蔑,他和云溪之间也有了深深的裂痕。
他真是糊涂,怎么能被洛玥这个阴险的女人挑唆了。
看着他背影萧索,好似遭了雷打了一样,洛樱自言自语,喃喃道:“庭尹啊庭尹,但愿你不要让为师失望。”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的自己,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受尽世人的指责,嘲笑,唾弃,直到最后,她已经变得麻木,似乎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跟她无关了。
在姬家覆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名节,不在意那些漫天流言了,可是就算她不在乎,那些流言也化作最锋利的利器,将关在牢笼里的她伤的她体无完肤,直到被腰斩而死。
忆起过去,她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悲痛和愤怒,这样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虽然大哥回来了,可是他早已经面目全非,什么都不记得,他的生命就像崩的很紧的弦,稍稍一用力就短了。
缓缓的转过身,她一步一步走回了世安苑,脚步沉重,也好似栓了千斤重的石头。
回到世安苑刚坐下不久,白嬷嬷就来了,一来看望她,二来跟她打听慧明寺的下落,因为在她出府之前,白嬷嬷跑来情真意切的拜托过她。
她当然是没寻到,因为根本没有去寻,就算长陵城真有个慧明寺,也找不到白嬷嬷想见的沈毓淳。
白嬷嬷对她甚好,她不知道如何再敷衍她,正踌躇着要如何应对,洛熙平就派了人过来请她去书房一趟。
冬日就是天气短,从世安苑出来时,天又黑了,裳儿提着红纱珠络灯笼在前面走着,白嬷嬷顺道一起和洛樱在后面跟着。
白嬷嬷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洛樱似乎有什么苦衷,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对打听慧明寺的事情并不上心。
她想,表小姐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所以她对这个娘亲流落何方不关心,其实,也不能怨怪她,母女两个从表小姐一出生就分离,她们之间的感情远不如玥小姐和大小姐之间的母女情深。
可即使玥小姐和大小姐母女情深,她也托她去打听了,她那边也一样的没有消息,这让她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孙少爷和孙小姐说谎了,这长陵城本来就没有一个慧明寺,可是她们又为什么要说谎,难道大小姐她……她已经没了,他们这样说,只是想哄老爷一个心安?
想到这里,她惊出一身冷汗,呸呸呸,她不是在咒大小姐吗?
“白嬷嬷,你怎么了?”洛樱听到她呸了几声,转头问她。
她忽然站立,苍老的面容变得凝重:“表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这长陵城到底有没有慧明寺?”
洛樱知道她起了疑心,这件事总是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只要一天不能给白嬷嬷一个交待,她就一天无法安心,她沉默了一下,说道:“白嬷嬷,你再给我三天时间,到时我自然会给你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