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会说,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是想阻止我吗?”
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无奈和犹豫,毕竟她想要报仇的对象还有他的皇兄,他的生生母亲。
“不,清儿,这一世,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我不会成为你的碍脚石,只是……”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绷紧了脸色严肃道,“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一直活到一百岁。”
洛樱笑道:“一百岁,那我还不成老妖婆了。”
他低低一笑,松开手,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即使你成为老妖婆,也是这个世上最美是可爱的老妖婆。”
“好,我活到一百岁,你也要活到一百岁。”
“那你陪我。”
“好呀,我陪你。”
“清儿,你不要急着承诺我,我说的陪……”他冲着她挑挑眉,眼睛里浮出促狭的笑意,“你懂得。”
洛樱愣了一下,立刻抽开了手:“人家跟你说正经话,你却这么的不正经。”
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然后定定的望着她,语气无比凝重道:“清儿,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正经过,我这一生都在盼着能和你白头到老。”
洛樱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看着他时,像隔了千山万水般的迷茫,愣了一会儿之后,她纠正道:“你才多大,人生还很漫长,就敢轻易的说出一生。”
“无论人生长短,有你,才能快活,清儿,你答应我,倘若我不死,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哪怕,他知道她不爱他,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是强弩之末,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要得到她的心。
“……”
她又震了一下,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有的只是从小到大积累下的深厚亲情,就如她和三师兄,小十一样的感情。
她想拒绝,可是看到他那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神,她又无法狠得下心拒绝他,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即使她暂时挽救了他的性命,也不能保他长久。
信念,对于一个身染重病的人来说是一种重要的支撑。
倘若,连活着的信念都没有了,那人也会很快的没有了。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终于轻轻的点点头。
“嗯。”
“清儿,你答应了,你终于肯答应我了?”
他的脸上掀起一阵狂喜,因疲惫而布血的眼睛看着她时,熠熠生辉,他高兴的握住她的肩膀,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听错了。
“嗯。”她又点了点头,“只是你要保证,你的手上没有沾染我姬家人的血。”
“清儿,没有……我没有……”
他高兴的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插入她的发间,一只手轻楼住她的腰,激动的像个孩子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而他,只有两岁。
两岁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后来他长大了些,最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头不停的叫她清儿,清儿,你等等我。
就这样,他像扭股糖似的,只要看到她,就死死缠着她,哪怕她烦,哪怕她骂,他都不想松开。
可是缠的越紧,越想让人逃离。
就如手里握的沙子一样,你越是握的紧,越是握不住。
只可惜,当初他年少无知,不懂这样的道理。
他以为他可以缠她一辈子,哪怕明知后来的她喜欢上了沈遥,他也没有觉得自己会真的失去她,直到她嫁人的那一天,他才深切的感受到,他终究是失去了她,真真实实的失去她了。
二十三年的等待,在今日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尽管这个结果还包含着太多不确定的意外,可是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
洛樱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头虽然深深依靠在他的胸膛,真切感受到他的温暖,可她还是不习惯和他这样的亲昵,双手一直僵在那里无处安放。
不过,她能看到他如此开心,就像枯木逢春,重新绽放出生机一般,她由心的觉得高兴。
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打湿了他垂在胸前的白发。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痛快的哭。
……
夜,无尽的黑。
细碎的白雪,霰雾般的四处飘飞。
屋外,有个人像被冰雪凝结了一般,变成了一个雪人,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唯有一双痛楚阴沉,闪着森森幽光的眼睛,在苍茫黑夜中昭显着他还是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