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爹爹知道此事,虽怒三师兄的不争,但护犊心重的他也亲自去了韩府找韩硕,韩硕当着爹爹的面将韩勋痛打一顿,保证不再让韩勋纠缠三师兄。
就在刚刚,她正沉浸在过去,忽听到小滑头冲她骂了起来:“坏人,去死,坏人,滚蛋,滚回你的乡下去……”
恰好,洛沁追逐球球而来,于是,她弄断了树枝,放下了鸟笼。
正想着,争吵声又起。
“三姐,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你正儿八经的妹妹都不作声,还论到我这个堂姐来帮?”
“你?”
“好了,好了,两位妹妹,别吵了,再吵下去也无济于事。”佴雅儿出面斡旋。
“是啊,出了事吵架能解决吗?”洛樱沐浴着暖阳,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说道。
洛沁虽对洛樱多有嫉恨,但此刻一心想着能自保,她实在害怕洛熙平的雷霆之怒。
她赶紧问道:“那五妹妹你有办法?”
“狗又不是你带出来的,它咬了小滑头,当然要找狗的主人去……”顿了一下,又道,“四姐姐何必在这里自乱了脚阵。”
“对呀!”洛沁忽如醍醐灌顶,球球是大姐姐的狗,她只是逗弄追逐了两下,哪知道球球会咬死了小滑头,父亲那么疼爱大姐,肯定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樱丫头,你说什么?”忽传来洛熙平一声厉喝。
“扑通!”洛沁吓得面色全无,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父亲,不……不是我……害……害死……小滑头的,是大姐的狗球球害……害死的。”
在洛沁解释的时候,佴雅儿和洛依也惊住了,不知道洛熙平到底来了有多久。
洛樱神色淡淡,缓缓站起身来,平静的看向他。
此刻的洛熙平仿佛根本已经忘了小滑头之死,眼里也没看见洛沁等人,径直冲到洛樱面前,眼睛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急吼吼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女儿没说什么啊?女儿只是说四姐姐何必在这里自乱了阵脚。”洛樱眨眨眼,无辜的看着他。
能引起洛熙平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小滑头,如果仅是为了小滑头,他头一个来质问的肯定是罪魁祸首洛沁,而不是她。
“不是,前一句。”
“……嗯。”洛樱想了想,“女儿说狗又不是你带出来的,它咬了小滑头,当然要找狗的主人去!”
“对!”
洛熙平一个激灵,伸手搭住了额头,垂眸沉思了下去,久久没有再说话。
他怎么能忘了这件事的关键,苏家可不就是沈遥的狗,狗咬了人,他在这里自乱阵脚做什么。
该把这条狗交给他的主人去!
他的主人救或不救,都不关他的事,他何需自惹一身骚气。
打定主意,他顿觉心头阴霾除掉不少。
“哎呀!这好好的是怎么了?”
德顺解了个手,又与周姨娘屋里的一个大丫头多说了两句话,回来一看,刚刚还冷冷清清的花园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四姑娘洛沁还抖颤颤的跪在地上。
他赶紧抬眼望向他刚刚挂上鸟笼的树枝,哪里还有鸟笼,低头往地上看去,小滑头竟然死在鸟笼旁了。
他大惊失色,怆惶的跑过去跪在洛熙平的脚下。
“求老爷饶了奴才,奴才刚刚只是去解了个手,回来小滑头怎么就死了?”
洛熙平这才又被小滑头的死勾起了愤怒,他抬腿就踹了他一下:“没用的东西,看只鸟都看不好!”
这一踹,踹在了德顺的身上,仿佛又踩在了洛沁的身上,她更加颤抖不已。
“父亲,真不是我……是球球……大姐姐的球球干的……”她拼命辩解,“父亲不信可以问佴姐姐……还有三姐……”
洛熙平冷斥一声:“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同为女儿,洛樱遇事镇定,有谋略,这从她审平安符被撕毁之案就充分证明了,而洛沁呢?遇到一点事就吓破了胆子,除了跪就是哭,一点用都没有。
说完,他又多看了一眼洛樱,眼中多了几分特别的意味,或许,以后有事可以跟她商量一下,女人的心思若缜密起来比男人还缜密。
至于眼前的这件急事,他已经有了主意,无需再问谁,况且,现在他还不能完全信任洛樱,这么人命关天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想着,他又补了一脚,将德顺踹的滚下了台阶,才迈开大步急匆匆的走了。
一只鸟算什么,当务之急,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将苏治贤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沈遥。
洛沁和洛依,佴雅儿彼此对看一眼,面面相觑,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洛沁劫后余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珠子,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爬起来,让丫头扶着她走到洛樱面前,高兴的拉住了洛樱的手。
“五妹妹,这次多亏你了。”
洛樱淡笑道:“四姐姐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你没做什么,也好过有些人啊……”她故意把音调拉的很长,转头盯了洛依一眼,奚落道,“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比的令人讨厌。”
洛依不服的冷哼一声:“洛沁,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了吗?”洛沁挑衅的挑着眉毛,撇嘴道,“你若不心虚,何必恼羞成怒,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洛依被气了个翻跟头,她冷嗖嗖了笑了两声,“我劝你啊,别上赶着要攀上那高枝儿,小心落得六妹妹那样的下场,到时可没有一个七弟跳出来维护。”
“三姐此言差矣,同为姐妹,谁又能比谁高贵点。”面对洛依的讥讽,洛樱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洛依:“……”
自古嫡庶有别,她一向很介意自己的庶出身份,听洛樱说出这样的话,她竟然觉得非常入耳,所以怔在那里无一字反驳。
佴雅儿默默的站在那里,心里冷笑洛樱的虚伪,身为嫡女,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优越感,不要说她,就是在表面上装作温柔淑女的洛婵也难以掩饰身为嫡女的优越感。
“好了,各位姐姐,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洛樱无意与这些人争论长短,说完,便抽开手转身离去,准备回世安苑,刚一跨进院门,老太太屋里的莲枝就满脸急色的跑了过来。
“五姑娘,你快去福祥阁看看,七少爷闹的实在不像个样子了。”
洛庭尹在把洛玥送回兰亭苑之后,发现手上竟然沾了鲜血,逼问之下才知道洛玥被老太太灌了红花,他立马气冲冲的去了福祥阁。
老太太本来气愤他不顾身份礼教,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洛玥,不想见他,他竟然出手就打了福祥阁两个拦路的婆子,硬闯了进去。
“七弟,七弟他怎么了?”
洛樱暗想:这个傻小子肯定是跑到老太太那里替洛玥求情了。
到底要什么时候,他才能断了对洛玥的痴恋。
“还不是因为六姑娘……”莲枝急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催促道,“五姑娘,你快随奴婢去,一边走,奴婢一边跟你说。”
“好。”
世安院离福祥阁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老太太颤巍巍,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
“孽障,你这个孽障……为了那个毒如蛇蝎的死丫头,竟然忤逆至此……咳咳咳……”
老太太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捶胸咳了两声,才吐出一口浓痰来,有两个小丫头,一个拿了帕子,一个捧过漱盂来,老太太吐了痰,漱了口,继续哭骂。
“你让我到了那世……如何向你的父亲……母亲交待啊,是我,是我没能教导好你……才让你变成了鬼见愁,混帐透顶……”
洛庭尹梗着脖子,红着眼睛,跪在那里,像头小犟牛似的顶撞道:“就算老太太今儿说破大天去,我也不能让六姐姐去秋风苑!”
“你你你……”
老太太几欲昏厥。
吉祥连忙帮老太太拂拂了气的发疼的胸口。
张氏赶紧走过来,亲自端上茶劝慰道:“老太太,庭尹他还小,不懂事,你喝口茶消消气。”
“啪!”
老太太一言不发,手一挥,打碎了张氏递来的茶。
张氏骇的面色一变,也不敢再劝。
“老太太,今天孙儿就跪在这里,随便你打,随便你骂,只要你不答应孙儿的请求,孙儿宁可跪死在这里!”
洛庭尹看到老太太被气成那样,心里也觉得难受,可是只要一想到刚刚洛玥那副凄惨的样子,他的心又硬了起来。
他必须一鼓作气,立刻,马上,让老太太打消让洛玥搬到秋风苑的念头,否则,他怕再而衰,三而竭。
依洛玥的身体现状,住到秋风苑那样简陋的地方,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差。
“庭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张氏不敢劝老太太,只能劝洛庭尹,“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你这样的威逼。”
洛庭尹从来不把府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瞪着眼睛凶道:“我说什么与三婶婶有何相干,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张氏的脸白了白,被晚辈如此顶撞,她又羞又怒,想了想,还是咬牙忍了下来:“算了,算了,我这个做婶子的也管不了你。”
说完,自动退避到一侧。
“尹儿,你难道连……连我们的祖孙之情都不顾了吗?”老太太老泪纵横,痛心失望的看着他,“还有你大姐姐,你也不顾?她为什么落水,还不是玥丫头害的?”
“不,六姐姐没有害大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洛庭尹挺直胸膛,理直气壮,“这件事我也问了一下,是孙姑姑做的,老太太,你不要忘了,孙姑姑可是你院里的人?”
“……”
这一句话,把老太太噎个半死,一个字也回不出来。
“难道我还可以说是老太太害了大姐姐吗?”顿了一下,洛庭尹放软语气道,“老太太,你都已经命人灌了六姐姐红花,害了她一生,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你……”
老太太气的两眼倒插。
“七弟,你在胡闹什么?”
一声娇喝传来,洛庭尹回头一看,就看见洛樱满带着难以消融的冰雪之气而来。
洛庭尹的心本能的抖了一下,忽一想,他要怕她做什么,他抬着头虚张声势的瞪着她。
“五姐姐,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就这么闲吗?”
“给老太太请安。”
洛樱不理他,踏着碎步,从他身边如风拂过一般掠过,走过张氏身边时,跟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老太太面前行了礼。
老太太一张老脸早已气的通红,扭曲,即使她保养的再好,此刻也难掩苍老之态,她气沉沉道:“我哪里还能安呢。”
“七弟,你看看,你都把老太太气成什么样了?”洛樱脸上腾起一股怒意,她怒的不是洛庭尹这样气老太太,她怒的是洛庭尹为了一个不值得被他爱的洛玥这样出头,她咬牙道,“你若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洛庭尹立刻不服气的打断:“倘若我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我立马以死谢罪!”
“樱丫头,你听听,你听听……”
老太太气又开始喘不上来了。
“老太太,气大伤身,七弟他只是一时糊涂了。”洛樱安慰一句,心痛的看着洛庭尹,“七弟,我问你,你这一生只为六妹妹而活吗?”
“……”
洛庭尹愣在那里,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知如何回答。
洛樱垂头看了一眼脚下锋利的碎瓷片,直接用脚踢到洛庭尹面前:“你若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只为六妹而活,没有亲人,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那你现在就去死!”
“……”
他是喜欢洛玥,但也不至于真为了她就要死要活,他刚刚只是说的气话,洛樱却拿他的气话来堵他,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弯下腰,慢慢的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老太太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想出言阻止,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你在死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在你死后,我敢保证六妹妹会追随你到黄泉之下。”
“啪嗒——”洛庭尹手里的碎瓷片掉落在地,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吼道,“你敢威胁我?”
洛樱深呼了一口气,用力平定了情绪,凉悠悠道:“我也不是威胁你一两回了,有什么不敢的。”
洛庭尹腾的一下一跃而起,直冲到洛樱面前,伸手就想揪住她的领子,手刚握住她的衣领,又放下来了,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暴吼道:“洛樱,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如果六姐姐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要你不插手,六妹妹不会有任何事!”洛樱心情平静了许多,掸一掸衣领,又道,“偏偏你要强出头,你以为这样就是为她好吗?不,你错了,你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你什么意思?”洛庭尹一向粗心,做事单凭本心,哪里知道他的行为会有什么不恰当之处,所以根本听不懂洛樱的话。
“即使你和六妹妹是堂姐弟,也该懂得男女有别,刚刚你那一抱已经大失分寸,惹人非议。”
“老子才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可六妹妹不能不在乎,你不是一直说她柔弱吗?如她那般柔弱的人,别人的吐沫腥子就能将她淹死。”
“……”
洛庭尹顿时又呆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
“现在,你又为了她,跑到老太太这里来闹,你想把她置于何地?”
“……”
“我看你根本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你大闹一场,弄得人尽皆知,倘若再把老太太气出病来,别人只会说六妹妹是祸水,是她让你和老太太之间祖孙不睦。”
“……”
“你还要说什么以死谢罪,倘若你真的为她而死,她才要以死谢罪呢,所以,你若真的为她好,就不要再闹,也不要再轻易说出什么以死谢罪的话,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你堂堂一个男人,就算不能为国为民,征战沙场而死,也不能仅仅因为六妹妹要搬到秋风苑,就以死来胁迫自己的祖母,若你嘴里的那位师父还在,她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自当汗颜!”
她管教徒弟不力,的确汗颜。
“……我。”
洛庭尹被训斥的面红耳赤,满心羞愧,他虽然一向鲁莽混帐,但也绝非不知廉耻,无可救药,洛樱的这番话,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