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帝眉眼低垂,传令于庸招吉公公进宫问话。
姬明叩见初平帝的时候很平静,没等初平帝怎么问,就坦然承认了自己当时心中的确没想到太子的安危。说完,跪伏于地,甘愿领罪。
置太子于危境,等同于谋害太子。吉公公知道自己必死,没有任何侥幸。
初平帝手里继续看着一封奏折,时不时地批阅两个字,淡淡道:“当时是朕做主栽培你,让你得以入得嘉熠的府上。如今看来,你表现得如此忠心,倒像是优容留下的暗棋。”
姬明猛地跪直身子,刚要怒目抬头才想起忘了规矩,重新跪低了身子。声音却难免染上了几分决然:“奴才谢陛下给奴才机会入了主子府上。但奴才绝不敢存此心思!奴才自知此次情急之下置太子于险地,罪该万死,奴才决不求生!”
说他什么行,反正他腌臜了半生,谁说什么他早都不在乎了!可说他是优容的暗棋,他纵然再腌臜,也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初平帝在龙案后头微微抬眸瞟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波动:“死,自然难逃一死。但死法有待商榷。”
砍头是死,凌迟是死,寿终正寝也是死。他这话可没说错。
姬明却是理所当然地被皇帝故意误导了。
实在是自小经历磨难的他太明白,千古艰难惟一死。死也有无数种死法,皇家若要惩治他这样蝼蚁不如的人,让他生不如死的折磨手段多得是。
但皇帝的话既然表明有希望能死得痛快些,他自然也想要挣扎。遂垂顺道:“不知陛下想问何事?”
嗯,是个足够聪明的人。
初平帝放下朱笔,抬眸看着他,平淡道:“抬起头来。”
姬明知道皇帝是要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跪坐起来,遵命抬头,只眼帘规矩地垂下。
初平帝道:“说说你对嘉熠的看法。仔细些。”
“喏。”姬明依旧答得规规矩矩的,脸色也无甚变化,但一旁的于公公眼见地看到,他的胸腔微微地起伏了下,显见得其实是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
“嘉熠长公主殿下于奴才,其恩就好比……”一直对答流利的吉公公第一句就卡了一下,头一回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一急,脑门子上就有点冒汗。
初平帝也不催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淡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色急得渐渐涨红,却没有轻易用一个不够准确的词汇来让自己摆脱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