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真谈不拢,好歹保全了三妹的颜面——如今这世道,世俗礼法对姑娘家约束甚严,女孩子袒露心迹的话,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可断不能随便同男方说出口。
这是退路,也更合乎情理。
“我明白表妹的意思了,是我一时着急,唐突了。”
宋福琪大致反应过来其中的差别,不禁有些羞愧。
身为男子,他自该先求得家中答应了此事,再谈其它。
若不然,显得太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不提,万一再被张家二老爷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自断人生路。
宋福琪忽然无比庆幸——他就知道,遇到事情找表妹商量,一准儿没错。
不过,表妹这幅沉稳冷静而思虑周全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一位当家做主的长辈啊……
这一刻,谁又能想象得到,当初他选择留在京城的原因,竟然是想把表妹拐回家呢?
想到这里,宋福琪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表妹……你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说变心倒是不至于,毕竟他昨夜仔细想了想,他曾经努力博取表妹好感,只是因为肩负重任而已。
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将表妹当妹妹来看待的。
但想来,表妹应当还是会觉得有些挫败吧?
宋福琪想试图安慰一下张眉寿。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表妹语气无奈地道:“表哥,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想如何同外祖父和舅舅交待此事。”
宋福琪呼吸一窒,不由心生钦佩。
表妹的境界之高、之洒脱,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根本看不上他,眼下正觉得如释重负,摆脱了纠缠?
如此一想,该感到挫败的人似乎是他才对。
可少年并无暇感到挫败——想到祖父离京时,他信誓旦旦保证会圆满完成任务的画面,宋福琪不禁觉得前路艰难。
如今想来,竟也不知自己当时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
果然啊,人或多或少,总要吃些年幼无知的亏。
……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晚,张眉寿等人结伴出门去看花灯。
溜出家门的那一刻,王守仁重重舒了口气。
好在他足够机智,谎称自己今晚不出门,并装睡了小半时辰,以此迷惑住了父亲和母亲,才得以逃过带妹妹一同出门的厄运。
花灯节上,热闹非常。
徐婉兮拉着张眉寿到处猜灯谜,此时正将一盏刚赢来的兔子花灯递到女童手中。
“婧儿,可喜欢吗?”张眉寿笑着问。
被莲姑抱在怀中的婧儿笑眯眯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喜欢。”
四岁的女童生得圆润可爱,脸颊上的疤痕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下被隐去了大半。
“莲姑,我要下去打灯。”
婧儿晃着手里的兔子灯说道。
莲姑便将人放了下来,一只手仔细牵着,另有两名丫鬟护在身侧,以免被人冲撞到。
一行人走走停停,买了许多小玩意儿。
不多时,却忽有孩子尖利的惊叫声响起。
“婧儿?!”
徐婉兮脸色一变,手中花灯跌落,连忙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