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卫卿忽又道:“那我为何一想起他,便会痛?”
漪兰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说不出来,终是闭上了嘴。
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忘了自己舍身入他怀时的决绝,她忘了去年夜里下的初雪,她忘了他怀抱里清润而夹杂着血腥的温度,她也忘了她曾亲手拂过他的肩头。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里,她会忽然忆起,之所以会痛,那是因为她离开他的时候很痛啊。
那不是皮肉之痛,那是穿心之痛。
她闭上眼睛的刹那很痛,她垂下想要去抚摸他的冰冷的手时亦很痛。
留他一人在世很痛,从今往后无人伴他孤独清冷亦很痛。
她明明那么不甘心留下他孤独一人行走于这人世间……
明明那么想活过来,明明那么不舍得就此离开……
那是身心的本能,她纵使什么都忘记了,却独独把那最后一刻钻心彻骨的痛苦给记下了。
卫卿扯了扯嘴角,手里捻着胸口,动眉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会和他有什么交集呢,一看便是杀人如麻的家伙啊……我会这么想不开吗……”
漪兰忙道:“小姐,痛就别想了,奴婢不说了,不说了。”
卫厂这头,殷璄回来以后,先进宫向皇帝回禀此行的进展,再在卫厂里处理这阵子堆压起来的事务。
锦衣卫和漪兰一样的着急,进了殷璄办公处禀道:“大都督,首辅基本上隔天就会到缪家去一次,此人阴险狡诈至极,似乎得到了卫小姐的信任与青睐,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把首辅诱出去,也刺他一回?”
殷璄头也不抬,“弄死他,你有把握吗?”
锦衣卫:“……在京城里不太有把握。”
他看了锦衣卫一眼,道:“没把握你说这些?”
“大都督去看看卫小姐吧。”
殷璄不置可否,道:“去问过太医了没有,那些补血养气之物可能给她用?”
锦衣卫答道:“问过了,大都督找的那些都是补血圣品,不能猛给卫小姐补,但是日常可以慢慢补。”
锦衣卫以为总算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让殷璄亲自去缪家了,结果过了一会儿,殷璄却道:“找个由头送过去。”
锦衣卫愣道:“大都督不去吗?”
殷璄看他道:“我去做什么,让她拒绝吗?”
她现在已经不识得他了,见之必然会拒,而且还可能会躲得他远远的。
所以先把东西送过去就好。
锦衣卫只好退下,照殷璄的吩咐去办事了。
后来殷璄再随手拿着一本公文,却许久都没放下。
到底当初,还是苏遇先遇见的她。倘若重头来过,他已经落后了这么大截,要如何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