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然双眼血红,含着泪死死盯着他。
李卓航严厉道:“先前甄氏失言,你仅凭猜测,就要将结发妻子沉猪笼,将儿子溺死。同样的事发生在你母亲身上,你利欲熏心,一心追逐富贵,半点未曾细想这其中的漏洞与不合理,更不曾考虑过你母亲的处境、将如何在世间立足,只顾找我要交代。是你害死了她!”
李卓然双手捂脸,痛哭起来:
“母亲都是为了我!”
“李卓航,你要给我母亲一个交代!”
“这是他欠我母子的!”
他,指的是李卓航的父亲。
李卓航道:“真要是欠了,就该在先父活着时找他。现在,婶子为了儿子可以破釜沉舟,我也要维护我的父母,绝不会让这件事玷辱先父的清名!”
李卓然霍然抬头,死盯着他。
李卓航道:“你不服?”
李卓然道:“我不服!”
李卓航道:“我只说一点:先父盼望子嗣,犹如久旱望甘霖。若你真是他儿子,他定会想尽办法,也要将你过继到名下,还能确保你母亲无事,而不是送几根金条。先父绝不会这么没担当!我父子都敢做敢当!”
李卓然道:“也许母亲害怕,没告诉他。”
李卓航道:“你当先父跟你一样愚蠢?若他真与你母亲有私情,你母亲怀孕定会引起他留意,他定不会忽略此事,定会询问你母亲。既询问,必定会承诺护她周全。你母亲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父祖辈,对子嗣的渴望远超一切,若这段孽缘是真的,父亲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李卓然道:“也许他对自己没信心,不相信这么巧,所以才没问。我母亲不会说假话。”
李卓航对他百般辩解嗤之以鼻。老娘都死了,他不哭老娘,反揪住私生子的事不放。这般势利,真畜生不如。因问他:“是你母亲让你来找我要交代的吗?”
李卓然眼神一闪,沉默了。
李卓航便明白了,李婆子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他追问:“你母亲到底说了什么?”
李卓然强硬道:“自然要找你要交代。她金条都给了我。”
李卓航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卓然道:“别说此事无根无据,即便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凭你不顾母亲清誉、害死亲长的行为,我也定当将你驱逐出族!今日看在死者份上,且饶过你这一遭。你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离去。
李卓然颓然跌坐在地上。
一夜之间,他母亲死了,名声毁了,夫妻离心,今日的事传开,将来他连科举都难参加了。
他转身,抓住李婆子的尸身猛推,“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今天要说?为什么?!”
巷口,李卓航脚步一顿,旋即又迈步。
……
李家大宅,第一进院堂屋。
后堂供着李老太爷和李老太太的牌位,牌位前的供桌上摆着些果品,李卓航静静地看着牌位。
良久,他开始自言自语:
“父亲,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李天华长得像我,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
“这些闹剧,都是子嗣引起的。”
“父亲觉得,就凭这些族人,若过继一个来,待我百年之后,他们真能撑起李家吗?”
“这家业,真能传承下去?”
“无能者,必守不住!”
“能力卓著者,白手也能起家!”
……
牌位无法回应,他自己默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有了决断,心头一片澄净,浑身都轻松了,不再执着身后事。
外面传来李菡瑶悄语询问:“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