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然道:“这就要问你了!你有钱有势,到处都是商铺,今天到这,明天又到那,还悄悄地不打招呼就去巡查,那时候我们在徽州府城,谁知你去没去。”
他笃定李天华是李卓航的种,却不知李卓航甄氏是如何苟且的,嫉恨加上痛苦,心如油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两个人扯到一起,拼凑出真相。
他倒有自知之明,晓得甄氏虽然美貌,但李卓航并不缺美女,不会有意霸占甄氏。在他想象中,李卓航不知怎的——也许是喝醉了酒——误打误撞辱了甄氏。事后,为怕事情败露,便竭力隐瞒,装作不认识甄氏的模样。
这个认知没有令他对李卓航减少恶感,反更加嫉恨,嫉恨李卓航根本没将他媳妇放在眼里,所以现在丝毫不顾甄氏的死活,不肯承认干下的龌龊事。
李卓航不顾甄氏,李天华呢?
李天华可是李卓航的儿子!
且,这可能是唯一的儿子!
李卓然就不信,李卓航会眼看着这唯一的儿子死在眼前,除非江氏生有嫡子,他才不在乎。
恰在这时,李卓航轻哼一声,冷笑道:“你疯魔了,我可清醒的很。你休想把儿子塞给我!想继承嫡支的家产,那是痴心妄想!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好处!”
他认定这是一起阴谋。
李卓然眼中戾气冲天,拎着李天华胳膊,转身拖向湖边。甄氏不要命扑过来,抱住他腿。他一脚将甄氏踢到湖里去了,接着又要将李天华往湖里丢。
李天华先哭喊“娘,娘!”接着发现自己悬空在湖岸,头朝下被他爹朝水里摁去。他虽小,却喜欢玩水,是会划水的,但他爹显然不是扔他进水,而是要将他往水里埋。眼见水面迅速接近,他大叫起来。拼命挣扎间,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李菡瑶,大叫“姐姐——”
甄氏在水里挣扎、浮浮沉沉。
浮上来,骂一声“畜生!”
又沉下去,竭力拍打水面往上挣。
就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只见一男人迅速跳入水中,抓住甄氏胳膊往岸边游来。
众人定睛一看,是刚赶来的李卓望。
李卓然拎着李天华不动了,对人群疯狂大笑道:“还说不是他干的?瞧瞧,这就忍不住了!”
李卓望可是嫡支的看门狗。
关键时候救甄氏,肯定知情。
李卓然正笑得畅快,不妨李菡瑶手持钓鱼竿,一钓竿打下来,正打中了他的头,又接连不断挥竿。
李卓然忙将李天华提上来,放在脚边,一手紧紧抓着他,一手护头,转脸怒喝:“你敢打我?”
李菡瑶劈头盖脸地抽他,“坏人!”
她只见李卓然跟爹爹吵,却不知吵的什么,那“你的种”“奸情”等词,她根本听不懂,有心要帮爹爹,也不知怎么帮,再说爹爹很镇定,好像不用她帮。
她就在旁观望了。
等李卓然将甄氏踢下水,又作势要淹死李天华,李天华叫“姐姐”,向她求救,小女孩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认定李卓然乃十恶不赦的坏人,愤而出手。
李卓航目中光彩闪耀,隐现笑意,很快又敛去,神情莫名地看着女儿,并没有阻止她。
他不发话,丫鬟媳妇也都不阻止,也未上前帮忙,却警惕地注视李卓然,防备他伤害李菡瑶。
李卓然气极了,一把抓住钓竿,猛夺。
墨武和丫鬟忙要上前帮自家姑娘。
李菡瑶却识时务的很,不如李卓然手劲大,当即松了,麻溜地转身跑到她家外墙下,在一大丛栀子花树跟前蹲下,探手一抓,从绿叶丛中拽出一条灰皮黑点的大蛇。
粉嫩嫩的小女孩攥着蛇头、拖着蛇身向李卓然走去,小脸绷着,小嘴抿着,黑琉璃似得眼珠闪着幽光,像明灭不定的闪电,天真和煞气矛盾组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