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谢籍直接道明来意,却不问邰爹邰夫人邰兄,因他清楚,一切的症结都在邰山雨身上,所以,他是来找邰山雨谈话的。
邰爹一边点头,一边心里琢磨:看来一腔真心委实已深,不然不会是现在这形容。
邰山雨冲邰爹嗔了一眼,才同谢籍一前一后往花园去,此时恰斜阳与明月共在天际时,天空格外明湛绚丽,园中景致幽幽使人清凉无比。到花园小亭中坐下,使女递上茶水点心来,便悄然又退远。
“九叔,你吃饭没有?”邰山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人这会儿看着是真挺不好的,她又知道为什么不好,所以不能问怎么脸色这样差之类的。
“山山。”
“嗯。”
“当真绝无可能?”
谢籍专注而莫明带着慌乱与不安的看着她时,邰山雨竟也有些慌乱与不安漫上心头,甚至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涩意涌上来:“九叔,是我胆小,我不怕有一日九叔面目全非,我是怕自己有一日面目全非。九叔,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不想要改变,也害怕改变。”
“山山,有句话可曾听过。”
“什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谢籍微有一丝欣然,但,更多的仍是五味杂陈,说不出心里这时候到底是什么滋味。
“也有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邰山雨话音落下时,谢籍看着她的双眼像是有光在慢慢黯淡下来一般,片刻后他移开视线,看向天际的明霞与明月交相辉映之处,良久后才出言,说话的声音也像是从天幕的远端传来:“山山,你我皆已生爱,如何远离。”
顿时间,邰山雨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既然人生已经很艰难,那有些事就不必去拆穿”。她拆了谢籍的“由爱故生忧”,谢籍就拆了她的“无忧亦无怖”,说来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能怪谁拆穿。
“九叔就不怕吗,不怕有一天你爱逾一切的人,再不是你喜爱样子。”
谢籍复又看邰山雨,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怕。”
因不管她什么样,于我都永远是我最喜爱的样子。
邰山雨忽然间沉默,谢籍答她话时,不管她问的什么,都从不敷衍,向来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便是调笑时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已是天子,却仍然敢于这样认真到无所畏惧地去爱一个人?他未曾见过人心复杂,未曾经历过世事浮沉吗?
“可是我怕,很怕很怕。”
“那必是我没能给山山更多信心,山山……”谢籍深深地凝视着邰山雨,确认他的恳切已传达到后,才复开口,“任他时移世易,此心此情绝如此刻,断无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