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也懒得过问,便抬起脸,一动不动。
阴九杀细细观察她的脸半晌后,拿起一枝画笔,用油彩调好颜色,用画笔沾了,细细的从她脸上的伤痕上画过去。
他画得很专心,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就像在创造世界上最珍贵、最完美的一幅画。
凤惊华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也不说话,闭上眼睛,随便他在自己的脸上画来画去。
大雨一夜后的天空湛蓝如洗,窗外的庭院也如出浴的美人一般清新无暇,秋风习习,拂窗而进,吹得一室的秋意绵绵。
凤惊华的脸被风吹得很舒服,被画笔画得也很舒服。
她的心,也如这午后一般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阴九杀终于收起画笔:“看看镜子吧。”
凤惊华睁开眼睛,望向镜子。
镜子里的脸庞,令她怔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久久回不神来。
而后,她心里百感交集,抬头看向阴九杀,眼睛居然微微的红了。
这个男人,原本无情无欲,心如止水,但现在,她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他的真心。
即使她心如磐石,也还是能感觉到他如水面容下的心意。
“以后,我会天天给你画脸。”阴九杀说。
说得很沉静。很淡。跟平时的口气没什么两样。
凤惊华微愕:“你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阴九杀看着她的眼睛道:“今天,你就跟我回阴府,与我同住。以后,我晚上会回府,每天早上为你画脸。”
凤惊华在经历过昨夜的意外之后,又意外了一回。
她本该不会再为任何事意外了。
她半晌才道:“你是说真的?”
阴九杀道:“我没必要骗我。”
凤惊华道:“谢谢王爷的好意。不过,躲在阴府实在太冒险……”
既然知道她还活着,秋夜弦一定会在整个天洲布下天罗地网,阴府里到处都是人,她躲得了一天,躲不了十天。
阴九杀道:“不是躲。你本来就是我要娶的王妃,与我同住,同行,同食,同出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凤惊华几乎是瞪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也就是说,狩王要公开她的身份?还要公开和她的关系?
甚至上,这就是公然与秋夜弦作对。
阴九杀道:“知道。”
凤惊华道:“你不怕吗?”
阴九杀道:“我何怕之有?”
凤惊华道:“你还有姐姐在宫里。你可想过这么做对她造成的影响?”
阴九杀道:“我姐姐定能理解我。如若有人因此而伤她,不过是决一死战罢了。到了那时,想必你也会理解,与我同战。”
凤惊华好久才道:“你为何要做到这份上?你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为了她而公然与秋夜弦叫板,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她以为狩王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阴九杀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道,“这便是我的心意。你不必相信。因为,这是我要向你证明的东西。”
四目相视,久久无语。
凤惊华知道,这一定是她此生听过的最动听、最深刻、最真实的情话了。
当年与秋夜弦“相爱”之时,秋夜弦对她说过无数情话,许过无数诺言,但是,没有一句抵得上现在这一句。
她不能说她被打动了,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为何她当年遇到的不是他?
如果她当年遇到了他,一切应该都会不一样了吧。
终于,阴九杀抬手,手指从她的脸上抚过,缓缓的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跟我回去罢。从此以后,你就是阴府的女主人。如果秋夜弦要杀你,就要先杀了我。只是,我从不认为我会输给任何人。”
他的手指是冰凉的,但是,触到她的肌肤上时,却让凤惊华感受到了温暖。1;148471591054062
但她还是一动不动。
她可以接受吗?这样的维护,以及这般疯狂的举动。
阴九杀凝视她:“还是说,你怕了?”
有风吹进,拂过她的脸颊。
凤惊华突然就站起来,微笑:“你既无畏,我又何惧之有?”
阴九杀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最坏不过决一死战。
不,最坏不过提前决一死战。
而且,她和阴九杀有这样的勇气,秋夜弦有吗?
阴九杀微微一笑,眼里脸上,慢慢散发出光泽来,这一刻,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美、更迷人的男子。
他站起来,握住凤惊华的手,与她一同走出屋子。
此后,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